儿时,老家的冬天特别冷,仿佛有刮不尽的北风,下不完的大雪。现在想想,故乡的冬天,才特别像冬天。
尤其到了晚上,更感寒冷和漫长。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电脑、平板等电子设备,大都是早早地吃了晚饭,一家人围在火炉旁看电视。
父亲边喝着茶,边在火炉上烤着馍片,重复地讲述着他从军历程的辉煌与遗憾;母亲一边倾听,一边忙着穿针引线,似乎总有缝不完的棉衣、棉鞋;而我,为了能看到《射雕英雄传》而苦苦与瞌睡虫“斗争”,然而,总是“熬”不到剧情开始,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尽管棉被很厚,很暖,但还是习惯地瑟缩着身体,如果手脚触及了身体热量以外的“领地”,那种凉是难以描述的。偶尔半夜醒来,总能听到屋外呼啸的北风,一遍遍地鞭打着秃顶的老树,我不得不赶紧将被子裹得更紧,更严。
早上起来,母亲已经把火炉烧得旺旺的,火炉边上,更少不了父亲烤好了的外焦里嫩、香飘四溢的馍片。屋外天寒地冻,晨雪纷飞,屋内其乐融融,亲情依依。
母亲虽未读过几天书,却能勤俭治家,更懂得“秋收、冬藏”的道理。在秋尽冬来时,母亲会用尽心思地“藏”。所以冬天里总是有吃不完的萝卜大白菜,吃不完的腊肉香肠,还有吃不完的猪羊牛肉。火炉上的铁锅里,总是“咕咚咚”地翻滚着,“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让我们的日子温馨,温暖。
屋外的大雪映着屋里的红火,房檐上垂下来一尺长的冰棱,像极了一根根冰做的竹笋。我知道,这个时候,村口的池塘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可以招呼小伙伴们去溜冰了。
冰冻的河面,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游乐场,不仅可以溜冰,地上的大雪还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掏雪洞……欢声笑语常惹得一群群觅食的麻雀,来来回回地在头顶掠过。落在大树干枝上的喜鹊似乎不惧寒冬,不畏风雪,不停地在那儿喳喳地叫唤。
随着一声声“回家吃饭了”的呼喊,我们便欢呼雀跃,如那些扑麻雀、喜鹊一般,朝着熟悉、安全的地方散去。
守着屋里暖融融的火炉,吃着母亲做的热乎乎的饭菜,静静地看着屋外的雪花,心中便觉得踏实而温暖,我深知,这种温暖,就是亲情,就是爱。
那些冬天,总晃动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洗衣、劈柴、做饭……问及母亲冷不冷,她总是笑着说自己怕热不怕冷。长大后才懂得,世上哪有不怕冷的人啊,不过是母亲不辞辛苦,默默无言地用那双不怕冷,却冻得通红的手,揉碎了那些岁月里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