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回乡村老家,母亲早早就煨好了一锅土鸡汤等我们。
我端着一碗香浓的土鸡汤,坐在院子里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屋后的一片竹林摇清风。在眼睛低垂的那一刹那,看见斑驳的老屋墙角边长了一片紫苏。
母亲正在柴火灶前烧鱼,我赶紧跑去墙角边摘了几片紫苏尖叶,洗净,丢进了鱼锅里。母亲笑着说:“这是好东西,紫苏正好提香去腥,烧鱼最好吃了,你记得摘点紫苏带回城里去。”
“好,我正想摘点回家去煮茶喝。”母亲说屋后菜园边也长了一大片,把上面的嫩叶子全剪干净,过不了几天,它又会长出一大片,去年墙角那片紫苏长了半墙高呢。
紫苏是长在乡村房前屋后的野草,一开始是一两棵,后来东一丛,西一串,紫莹莹地长出一大片。刚长出来的紫苏叶如婴儿的小手掌,酱紫色,毛茸茸的,热情地四处招手。长大后的紫苏又高又大又香,成为老屋墙角的一道风景。
村口附近有一个水库,我们一年四季都有鱼吃。每到夏天,我家餐桌上就会频繁出现紫苏的身影。母亲说,墙角边的紫苏是两面深紫色的,比那正面绿、背面紫的紫苏更香。夏天,只要家里烧鱼吃,母亲总会在某一个时刻,迅速跑到老屋墙角掐下数片紫苏叶,再进厨房,用冷水冲几下,便将紫苏叶丢进鱼锅里。
紫苏与鱼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紫苏的浓香去掉了鱼的腥气。父母亲喜欢吃鱼,带着我和哥哥也喜欢吃鱼。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着母亲做的紫苏鱼,先是大块吃鱼肉,最后再用香浓的鱼汤泡饭,吃得大汗淋漓,真是过瘾。
我带着儿子一起剪墙角的一片紫苏。儿子说,直接扯起来更快,我连忙制止。我对儿子说,紫苏全身是宝,扯起来就不能再长了。我正好给儿子上了一节植物课。儿子仔细观察起紫苏,这是叶片边缘带锯齿状的一种紫苏,叶片两面全是玫红色的,连杆子都是紫莹莹的,不带一丝青绿。它的根茎干挺拔,宛如迎风而立的公鸡紫花冠,农村人称之为鸡冠紫苏,多么生动形象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乡村人与草木相依为伴,代代相传,无意间保留着祖辈潜移默化的习惯和口味。刻在骨子里的紫苏味,是浓浓的一抹乡愁。墙角一片紫苏,这就是我触手可及的诗意烟火,一半烟火谋生活,一半诗意得清欢。此时,我正喝着自己亲手制的紫苏茶,清香扑鼻,回味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