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家陪伴父亲的日子里,我带上了几本书,其中有沧州女作家柳依的散文集《味道》。
这本书在我手中已经有了“年代感”。多年前,柳依曾是《沧州晚报》“新周讯”专版的作者,每次报纸付印前审阅大样,柳依的文章总是带给我愉悦的享受。文如其人,柳依的文字如微风吹动柳丝,低语浅唱,摇曳多姿;又像山间的溪流,轻轻流淌,带给人清澈和明朗。
这些年,我不在父亲身边,加上工作较忙,很少有集中照顾老人的时间。如今,终于可以更多地陪伴父亲,父女情、哥姐的关爱,都浓缩在老家的时光里。忙碌了一天之后,静夜里打开《味道》,总会有许多心灵的共鸣,好像身边有位可人的女友,深夜与我共同诉说浓浓的亲情。
不期然涌上心头的亲情,洒满柳依生活的每个角落,充盈一幕幕难忘的画面:凌晨三四点醒来对爱的记忆和诉说、奶奶香甜的腊八粥、有着金元宝手纹的母亲、“人的一生安心最重要”的父亲、“妈妈,我就是看着你,心里也想你”的儿子……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没有热泪盈眶的倾诉,真实得就像平常的日子,形象得仿佛就是你熟悉的一些人。朴素的亲情,在不急不缓的描述中,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厚重力量。
温暖珍藏在心底,诗意流淌在笔端。亲情之外,还有许多人、许多事,在柳依的眼里,折射着生活的气象万千。看似严肃刻板却偶然吹响口哨的大律师、历经千辛万苦练就一身绝技的杂技艺人、醉心艺术奏响《流水》的古琴师、在普通中学倾心育人的老师们……因为文学的功底和细腻的感知,她笔下的人物摆脱了概念化的窠臼,真实、灵动而又丰满。
与人物相掩映的,是景物描写。柳依信笔拈来,随处可见“好词好句”。她多次写到月光:“那么忧伤,那么幽远,却又在心里透着遥远的亲切”(《月光照窗棂》)。“生命中最爱的就是那安静的一轮明月。春天,她是清新的,夏天,她是圆润的,秋天,她是忧伤的,冬天,她是淡定的。”(《窗外的月光》)“散去时月升高空,初秋的月光已有了寒意,照得人心生迷离,不能自已。”(《月光下的口哨》)……
写景状物是她的才华,借景抒情是她的智慧。她不会辜负大自然的馈赠,用心感悟着生活的遇见。月光下有淡淡忧思:“生活总是让我们在这样的矛盾中变得更像我们自己。”柿子树下,有历史与现实碰撞的欣喜:“因为一棵树,我们和历史便有了相通,和时光便有了对话。对于我们短暂的生命来说,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在细碎的生活中收藏瓣瓣花香,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不平凡的诗意。就这样一路走来,带着与生俱来的明媚初心,带着“一直相随在身旁”的书香味道,细弱的柳依如今丰满而多彩。
推出一篇篇更加脍炙人口的美文之外,柳依的诗词作品颇具古人风韵。她还擅长小楷,书法沉静含蓄,筋骨生香。闲暇时光,她醉心手工,一把把精致的团扇,上面有她亲笔的诗词书法,凝聚着文心巧思,令人爱不释手。从不见她刻意追求什么,一副散散淡淡的样子,却“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也许,这才是一个文化人朴素而宝贵的底色。
我常常觉得,柳依就是那个手持团扇,从仕女图上穿越而来的女子。她或品茶抚琴,或研墨吟诗,温婉的古韵与现代之美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身后,大运河泛起千年的涟漪,给予沧州儿女无尽的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