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只比我大两岁,但从小到大,她总是对我说:“你真像个孩子!”看她的表情好像她比我大很多似的。
年幼时,姐姐就好像什么也不怕,领着我走过一个个我们不甚熟悉的路口,一次次穿过田野。记忆里,我的手常常被她紧攥着,好像从来没有松开过。
有一年冬天,我们第一次在没有大人的陪伴下去外婆家拜年。走到半路,也许是那天的太阳太晒了,我竟犯起困来。我俩就坐在了不知是谁家的田埂上。姐姐扶着我,让我坐在她的腿上,用她那短短的胳膊把我抱在怀里,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我身上有节奏地拍着,很快我就睡着了。
恍惚间醒来,我还睡在她怀里。她好像也困了,头低垂着,小手却还在我身上拍着。我闻到她脸上的香气,虽然醒了,却不想离开那个小小的怀抱,便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姐姐竟和母亲有几分相似,她一会儿抬头看看远处外婆的家和远处的天空,一会儿低头看看怀里的我,还有身边的荒草,眼睛里除了平时的勇敢还有几分迷茫。在这旷野之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她。
高考结束,我说我考得不好,要去打工,她忧伤地说:“你小孩家家的,能干什么活?赶紧上学去,无论什么学都要上。”可她自己却早早进了工厂。
有一次,姐姐上夜班忘了带饭,我给她送到了厂里。刚走到车间门口,我就感受到一股股热风夹着丝丝缕缕的棉絮向门外冲着。我顶住风,抱着饭盒近乎硬闯似的向车间里走去。车间里,机器的声音震耳欲聋,听不清人声,只看到工人的嘴在动。
在一个女工的指引下,我朝着姐姐的方向走去,远远地看她在两排机器之间来回穿梭。她把一个个纺锤一样的东西拿出来又放进去。我叫她,但她根本听不见。我跑到她面前,她看见我吃了一惊,对着我的耳朵喊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你快回去,这里不能来。”姐姐说着捂住了我的耳朵,又将我脸上的棉絮一根根拿掉。我把饭盒给她,她大声说:“以后不用送了,我回去再吃不迟。”说着近乎推一样把我送出了车间。
姐姐下班回来后又责备我:“你小孩家家的,跑那去干什么,被灰呛到怎么办?”
“你能去我也能去。”我不服。
“你能和我比呀?我比你大。”姐姐义正言辞。我反驳道:“差两岁也叫大?”她得意地说:“差两岁也是大。两年要多吃多少粒米,多吃多少粒盐?你这辈子都数不完。”我被她逗笑了。
现在,她每次来我家,总要帮我做这做那。我过意不去,便和她一起做。累了我们就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谈谈过去,说说未来。我讲的她都懂得,她说的我都理解。我明白,我和她是要一辈子相互依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