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时,漫天的雪花还在恣意地飞舞着。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裹紧大衣,戴上头盔,启动电瓶车,快速往家赶。寒雪夜,天寒地冻,冷风刺骨,到家时我早已冻得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母亲见我到家了,忙倒好热水,让我梳洗。她从锅里舀出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鱼汤,嘱咐我洗好后就喝上一碗,让自己暖一暖。不知是冬日的气温太低,还是鱼汤过于热腾,鱼汤的上方萦绕着诸多白色的水汽,迷迷茫茫,朦朦胧胧。
我轻捧着汤碗,翻滚的热气扑鼻而来,撞到脸上,湿湿的、柔柔的。热气里还带着诱人的鲜香,只是轻嗅一下,鲜香就窜入鼻腔,让人垂涎三尺。我用力扇开那层袅袅“薄雾”,看到奶白色的鱼汤里,沉淀了好些白嫩嫩的鱼块,还漂浮着数根鲜绿色的香菜。
我急不可待地夹上一块鱼肉,轻咬一口,肥而不腻,鲜嫩味美;喝上一口滚烫的鱼汤,鲜香四溢,一股暖流顷刻间也在体内涌动了开来。当我喝完一大碗热腾腾的鱼汤后,我浑身都热乎了,额头上也沁出了薄薄的汗水,手指也不再僵硬了。我便起身走到厨房去洗碗。
一进厨房,就看到母亲坐在小小的凳子上,挑拣着笸箩里的黄豆。已经很晚了,我让母亲早些去休息,明天再弄也不迟。母亲摇了摇头,说是要早点挑好泡发,明早还要给我炖黄豆草鱼汤让我带去单位喝。母亲总说冬日要多喝点汤,既能暖身,又能祛病。为此,她经常换着花样为我熬汤。我猜想或许是我先前做手术,着实吓到了年迈的母亲,而后她便一直留在城里照顾我,想着法子给我熬汤滋补。
微黄的灯光下,她戴着度数很深的老花镜,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将坏豆子挑出来。她挑得极为认真,极为仔细。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挑出了一堆好的黄豆,每一颗豆都很饱满。挑好后,她将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慢慢直起腰。接着便走到水龙头前,把挑好的黄豆倒进盆子,又在盆子里倒上适量的清水浸泡。等一切都忙完后,她一边背过手捶打腰间,一边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厨房去卧室休息。
次日,当我起床时,发现母亲早已在厨房忙活开了。她捞出前几日父亲送来的草鱼,刮鳞,去内脏,拍粉,煎炸,放入葱姜和昨晚泡发好的黄豆,小火慢炖。等鱼汤熬好后,她把鱼和汤一股脑地倒入保温桶。在我出门时,又迅速将保温桶塞到我的手上,并嘱咐我一定记得喝完。
记得林清玄写过一本书,叫《人间有味是清欢》,书中说:“清欢是一个人可以品味野菜的清香胜过了山珍海味。”在我心中,母亲熬煮的一碗滚烫的鱼汤,胜过玉盘珍馐。因为那汤中凝结了爱的味道、家的味道。在寒冷的冬日里,纵使窗外寒风凛冽,我心里也终有一味冬日暖心汤,让自己不再惧怕入骨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