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的住宅离运河堤不足百米,我在运河边长大,那里的一草一木时刻牵动着我的心。在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我对大运河的感情始终那么厚重,那么浓烈,以至于回忆起在那里生活的每个片段,都夜不能寐,难以忘怀。
航道上运输繁忙,每天拉货物的木帆船、机帆船(小火轮),来往穿梭;汽笛声、船工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我经常到堤岸上去听、去看,有时还会近距离地和船上的人们打打招呼,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我敢笃定,母亲受大运河的影响也颇深,因为她时常在做针线活的时候,双腿盘坐在炕上,独自哼上几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工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母亲从小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别处的大江大河。她唱的那条大河,一定就是村旁的运河。
我们村紧傍运河,还有一个水陆码头,我也经常到那里看热闹。从南方来的木材、竹子、茶叶等运到码头,船工们搭上跳板,帮着货主卸到岸上,再把这边的青砖、水泥、烟叶等装上船运走。时间一长,在码头周围就形成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市。像茶水店、点心铺、包子铺、果子铺、旅店、大车店及各种地方特色的小摊小贩应运而生。货郎鼓声、嘈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这景象就如沧州版《清明上河图》。
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已经十三四岁了,能够为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了,像打草、挖菜等,可我唯一愿去的地方就是运河滩。夏天里,可以看人家在河里网鱼,还可以和小伙伴们下河摸鱼,捡拾河贝、河蚌,还可以游泳。累了就躺在河边疏松柔软的沙土上,望着蓝天白云,听着河浪有节奏的拍打声,阳光虽毒,但浑身十分的惬意。
晚上,人们吃过饭后,并不急于回屋里休息,因为热的缘故,都三五成群的在屋外,找个平坦的地方纳凉聊天。我就会约上几个伙伴,拿上手电筒到河堤上的树林里找知了猴(没有蜕变的蝉),有时会在树底下点上些柴草,火光中一些知了(蝉)就吱吱地飞向火中。我们就把收获的小东西带回家,用盐水腌一下,再下锅一炒,美味极了。那个年代,物质贫乏,很难吃上肉,这些东西可打打牙祭,解解馋,也是很享受的。
又过了几年,运河水不再丰盈,有些地方已露出了河床。到了冬季,特别寒冷。立冬刚过,仅剩几十米宽的河面早已结成厚厚的冰层,一百多斤重的人,走在上面,不担心有危险。我约好几个同伴早已做好滑板,去河里滑冰。有时候相邻上下游的两个村庄赶庙会,或放电影,我们就滑着冰去看。
春天来临,大地焕发了生机,运河两岸的堤坝上,微风吹拂,杨柳依依,笑意盈然,各样的花草竞相绽放。稍有空闲,我就来到河边,亲身感受这大自然的馈赠,陶醉在无限遐想中,留连忘返。
这些年,大运河变了,变得更加婀娜多姿,美丽动人。我们有幸赶上了一个蓬勃向上、欣欣向荣的好时代!
大运河几千年的历史就是中华民族奋斗的变迁史。我也在变,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到一个古稀老人,经历了太多太多,但我对大运河的情结始终没变。为了亲近大运河,我把新住宅又安在了运河旁。大运河是我一生一世的寄托。我想在有生之年里,尽情地爱护它,让它变得更加靓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