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8月31日
第12版:12

沧州宋元之际的鲸川八景

■孙建

“八景”是汉文化与传统自然审美相融合的表现形式之一,这些景致融入了人文的内涵,包含了人的思想感情、精神寄托及审美趋向,各历史时期的文士以“八景”为中心,在文学、绘画、美学及思想等方面创造了较高的文化成就,形成了内容丰富的八景文化。中国的八景文化,发源于先秦,萌芽于魏晋,成熟于两宋,繁荣于明清。

始建于春秋时期的京杭大运河,贯穿于我国燕赵、齐鲁、吴越三大人文圈,它以灵动的河水以及繁忙的漕运,从一开始便被八景文化注意到了。在大运河流经的城市中,沧州段的运河长度排名第一,大运河与风景的结合,恐怕要以沧州为最早,至少能追溯到宋末元初。

“瀛东春早薄寒收,秋到南园暮景留。堤柳翻飞摇翠影,塘莲带雨口香浮。荧灯卫水冰初泮,罢市沧桥月正钩。一睡戍楼商泊满,晚烟残照两悠悠。”这首诗的作者为明代《沧州志》采编人员之一的诸生米焕,题目是《总题鲸川八景》。诗中隐藏的八个风景,它们分别是:东城春早、西园秋暮、金堤风柳、莲塘雨声、冰岸水灯、古桥月色、戍楼残照、客船晚烟。

鲸川其实就是长芦,即明代所谓新沧州的州治所在地。万历《沧州志》卷一《疆域志·沿革》曰:“郡名鲸川,大金凿金堤,引卫水通潞河,入通惠,委曲千里,犹神鲸鼓浪成雪,喷沫成雨,一吸百川,一伸千里,故名。”

王旭《兰轩集》卷十三《本斋记》有云:“昔余居砀,有故人书自东平来,曰:鲸川冯孝子国祥者,母失明十年,一旦舐之而愈,名闻天朝,已行旌表,述厥美者,诗已成卷,愿君为之序。余时未识其人,又未知鲸川为何地,风闻而作,有所未可,遂辞而已。之后五年,余至长芦,始知地名为鲸川。”

最早吟咏鲸川八景的是宋元之际被迫流寓河间的宋室羁臣家旋翁。家铉翁(1213—1297),号则堂,眉州(今属四川)人。以荫补官,累官知常州,迁浙东提点刑狱,入为大理少卿。咸淳八年(1272),任权知绍兴府、浙东安抚提举司事。德祐初,任权户部侍郎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后迁户部侍郎,任权侍右侍郎,兼枢密都承旨。二年(1276),赐进士出身,拜端明殿学土、签书枢密院事。元兵次近郊,丞相贾馀庆、吴坚檄天下守令以城降,铉翁独不署。

奉使元营,留馆中。宋亡,旦夕哭泣不食。元欲官之,守志不仕。改馆河间,以《春秋》教授弟子。后被放还,赐号处士,时年八十二,后数年以寿终。《宋史》有传。著有《则堂集》。

他的鲸川八景诗为:

东城春早

阳回冰底见云堆,春意东来梅已知。

待得东城花柳放,早春已是得春迟。

西园秋暮

九九中间易道在,天心惟许菊花知。

一年好景君须识,都在西园把菊时。

冰岸水灯

华灯万炬照沉渊,移得星辰下九天。

莫言燃犀当日事,川灵今夜亦欢然。

沙堤风柳

突兀长堤一望间,几人东去复西还。

堤边日日辨迎送,风自翩翻柳自闲。

戍楼残照

卢龙久已属神州,谁认歌楼作戍楼。

莫说关头兴废事,江山犹有石郎羞。

客船晚烟

去棹来帆一聚尘,个中那复有诗情。

晚来应是卢全过,留得茶烟一抹横。

市桥月色

今夜鲸川月色明,卧烟虹影正横陈。

市桥得月喧箫鼓,堪美溪桥觅句人。

莲塘雨声

赢得荷风伴晚凉,夜阑急雨到陂塘。

茅檐似减三分暑,鼻观俄然失却香。

这八首诗全部见于嘉靖《河间府志》卷一《山川》,诗后录有家铉翁的跋:“余曩以使事过鲸川,一宿即行,未及游也。后十五年乃想象而为之赋,以继诸公之后。他日南归,必将舣舟河下,纵观山川风景,尽述之诗句焉。”

康熙《沧州志》卷二《疆域志·古迹》:东城早春,按沧城在州东四十里。明永乐初(乾隆志卷十三作“洪武二年”),始迁于长芦。家铉翁在宋时,即有鲸川八景之诗,想指长芦之故城而言耳。虽是模棱两可之词,却透露了鲸川——长芦——新沧州城三者之间的关系。

由于最初描摹吟咏的地理位置局限很小的原因,鲸川八景几乎景景都与运河有关,除去上面提及的东城春早外,其他七景所描写的风光在康熙《沧州志》卷二《疆域志·古迹》中均有解释,乾隆《沧州志》卷十三则做了个别的补充:

西园秋暮:沧州城西百步即临卫河,河西即青县疆界,无所谓西园者。盖古渤海地方辽阔,青邑亦在所属之内,且地土膏沃,多蔬畦菊圃,故旧志云云。

冰岸水灯:即水月寺观灯桥事。

沙堤风柳:即金堤也,上多柳树。乾隆志云:“今卫河岸也,金人所筑,亦名金堤,上多柳树,临风绰约,最足怡情。”

戍楼残照:即望瀛楼。同卷:望瀛楼,原名沧瀛,一名戍楼,在州治西门外,闳敞壮丽,一郡奇观。

客船晚烟:渤海都会之地,客船每每泊宿于此。乾隆志云:“漕河据南北之冲,两岸比屋鳞次。每西日衔山,客船旅泊,长烟幂空,帆樯林立,多在杳霭中也。”

市桥月色:即骑鲸桥。卷三:骑鲸桥,一名西市桥。金大定中建,以便东路戎马之往来。元人复广金堤,水峻坍塌。

莲塘雨声:在城南昊天观前。旧有莲池,今废。卷三:昊天观,在南关,乃革去运学所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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