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8月29日
第15版:15

拾柴火

■崔治营

我小的时候,经常听妈妈唠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小看一根柴火,烧饭时少烧一根饭也熟不了。正是由于柴火这么金贵,我的童年时期才有了一个特别经历——拾柴火。

当时拾柴火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要是只有我一个的话,我会幸福地放声歌唱。

我这一茬人,每户人家都是三四个孩子,有的甚至七八个孩子。家里人口多,吃饭的嘴巴就多,对柴火需求自然也特别多。爸妈要在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根本没有时间去拾柴火。每天放学后,我和伙伴们便呼朋引伴地去拾柴火。

我们这儿地处大平原,勤劳的农民将犄角旮旯的三角地儿都种上了庄稼,因此树木不是很多,就算我们瞪圆了“火眼金睛”也极少能找到大树的枯枝。用干树枝垒起来的老鸹窝倒是有,但是老鸹们似乎对我们早有防备,它们大多将窝建在了高高的树杈上,我们攀援不上去。就算谁能爬上去,伙伴们也不让他将老鸹窝给端了。那个时候我们特别听老师的话,老师告诉我们要保护鸟儿,我们就坚决执行,掏鸟蛋毁鸟窝的坏事坚决不干。

捡不着树枝怎么办呢?我们就找芝麻根、高粱根、碱蓬棵。至于玉米根,我们是拾不着的,大人们在刨玉米的时候都是连根刨的,为的是耕地的时候牲口省劲。偶尔有没刨下根来的,犁地的庄稼把式在翻出来后就将根收起来了,根本不给小孩们机会。

高粱根、芝麻根,数量也是有限的,一个伙伴发现了一块高粱茬子地或芝麻茬子地,招呼一声,我们便如一群蝗虫扑进根茬子地。进地后,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用小镐刨的,有用镰刀贴地砍的,还有鲁提辖玩“倒拔垂杨柳”的。用不了十分钟,这块儿高粱茬、芝麻茬就被我们席卷一空了。

当然,收拾高粱茬、芝麻茬是有一定危险的,农民们在收割高粱、芝麻时,镰刀将秸秆在离地面二十来厘米处削出了一个尖尖的三角,如果不注意被绊倒了,肯定会扎伤的。我们脚下也是有准头的,那么多的高粱根、芝麻根也没有将我和伙伴们撂倒。

柴火拾到家里来,妈妈将它们整齐地码在北墙根下。经过十天半月的晾晒,柴火就干了。干透了的高粱根、芝麻根特别易燃,红红的火苗儿在锅底下噼噼啪啪地欢跳着,一绺绺炊烟便从房顶的烟囱里钻出来。锅里的饭菜熟了,香味飘出来了,我的小小成就感也写在了脸上。

到了冬季,高粱根、芝麻根早没有了,河坡上趴着的野草也不多。那些野草软软的,我们用竹耙子一搂,它们就折断了。我们常常跑半天的路才能搂到一筐干柴草。干柴草在灶膛里燃烧的时候,炊烟更绵软,一绺一绺的跑到外面就散开了,只剩下好闻的柴草味儿在房顶上飘荡。

如今,村里几乎没有烧大锅的了,昔日金贵的柴火成了备受冷落的东西,河坡上东倒西歪的荒草一天一天热切地盼望着人们去收割,可是,它们的热望一个一个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眼望着垂头丧气的柴火,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幸福现在年轻人的幸福,同时我又喜欢老牛一般反刍当年拾柴火的艰辛岁月。

2023-08-29 ■崔治营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02473.html 1 拾柴火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