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6月01日
第13版:13

一生的光

■张军霞

周末,我回老家看父母。阳光不燥的下午时光,老母亲在院子里摊开了一床棉被,一针一线细细地缝着。我在旁边看着,我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

这时,我忽然感觉有些倦意,干脆躺在刚刚晒过的棉被上,伸一个懒腰,再打一个滚儿,闭上眼睛感叹着:“真舒服啊,感觉用不了半分钟我就能睡着!”母亲笑着说:“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干过这事。每年春天我在院子里缝被子时,你都跑来捣乱,躺在被子上撒娇不肯下来。有时我缝到只剩下一个被角了,你还在那里呼呼大睡呢!”我笑着说:“那好啊,我今天要重温童年时光了。”

母亲也跟着笑,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威胁”我:“快起来,再不起来,看我用针扎你了……”听着老母亲的碎碎念,我真有一种穿越回童年的感觉。

我小时候性格内向,胆子也非常小,一直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还是母亲忠实的小跟班。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没有母亲在的地方,我都不愿意去。看到同龄的小伙伴背起书包准备去上学时,我也怀着雀跃的心情背起了母亲精心缝制的花书包。

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母亲把我送到教室门口,跟老师打过招呼转身要走时,我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使劲扯着她的衣角,让她要么带我回家,要么留在教室里跟我一起上课。我的大嗓门,还引来了不少学生的围观。

无奈之下,老师只能让我和母亲到他的办公室去。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反复劝说,我终于答应独自留在教室里,却又眼泪汪汪地提出新的要求,那就是放学时母亲一定要来接我。

那时的学校就在村里,学生们都是自己来回走。大人都忙着干农活,谁也不会去学校接孩子,母亲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此,无论是在地里干活,还是在家里做饭,甚至到小镇上去赶集,母亲都会提前计算好时间,保证在我放学前赶到学校门口。

我就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中,牵着母亲的手走回家去。有时,我的嘴里还会吃着她赶集买回来的棒棒糖或热包子。邻居们都说母亲太惯着我,她却总是笑着说:“我闺女还小呢,等她再大一点儿,胆子就大了。”我家距离学校不过1000米,母亲整整接送了我两年。

多年后,我每次回村里,还喜欢走一走这段上学的路。回想当年母亲赶到学校门口时,常因走路急而额头冒汗,有时她的肩上扛着锄头,鞋子上都是泥巴,有时她又扎着围裙……

有时想来,我常常后悔当年的任性,不懂得生活的不易,让母亲操了这么多心。有一次我又提起往事,母亲也讲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小插曲。她说:“有一次我去赶集,买东西耽误了时间,回来得晚了一些。我到学校时别人都走了,只有你蹲在大门口,眼睛里全是泪,可把我心疼坏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在你上学的日子去赶集了。不过,我那两年的路可没白走,现在你是咱们家读书最多的人……”

冰心曾说过,“童年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亦舒也说,“童年是人生的流金岁月”。而我想说的是,母亲用她的陪伴带着我走出了童年的恐惧,让我从惧怕上学到爱上读书,拥有了生活的能力。童年时,母亲留给我的温暖,将是照亮我一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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