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孟春三月,天气渐暖,在泥土里猫藏了一冬的韭芽,终于禁不住这温暖的诱惑和驱使,顶着露珠悄悄地破土而出。狭长的嫩叶精神抖擞地舒展开来,伴着阳光的洗礼,郁郁葱葱地生长着,远远望去颇似茁壮成长的麦苗。
在农村,韭菜是一种普普通通的蔬菜。它的适应性很强,不择土壤、不选地形。田边地角只要有巴掌大的一块地,就能看到蓬勃生长的韭菜。撒下种子个把月后,韭菜就能端上人们的餐桌。
韭菜的生命力很强大,不管割下的根茎是长是短,总会越割越旺,越长越粗。有经验的农户采割时把韭菜排列成阶梯式,一层是刚割完的茬口,一层是生长了二三指的嫩绿,还有一层是葱葱郁郁的青绿,这样合理安排家里就不会“缺菜”了。
“正月葱,二月韭”。春韭,叶子飘飘洒洒好像柔美的秀发,颜色青青绿绿正是青春的本色,生长在田野里是美丽的风景,端到餐桌上则是可口的美食。韭菜在厨房中属于百搭菜,相容性强,无论是肉菜、素菜,它都能和搭档默契配合。不管是凉拌、热炒,还是做成馅,它都能发挥自身的优势,成为美味佳肴,诱惑着无数人的味蕾。
小时候,母亲用她的一双巧手,做出了许多韭菜美食,韭菜炒鸡蛋、韭菜炒豆腐、韭菜盒子、韭菜饺子等,我最喜欢的还是韭菜炒鸡蛋。
母亲在烧热的油锅中倒入打碎调匀的鸡蛋液,只听得一连几声,那沉在锅底的蛋液像蘑菇云一样升腾起来。待其全部凝固,母亲用铁铲划成蛋块,倒入鲜嫩的春韭,加适量的盐上下翻炒几下便可出锅。金灿灿的鸡蛋与新鲜的韭菜翠绿相间,那股鲜香味儿随之弥漫开来。
汪曾祺先生在呼伦贝尔草原体验生活时,看到黄色的小花铺满草原,绿草几乎尽数被盖在黄色的花海之下,他一时兴起,做了一首打油诗:“草原的花真好看,好像韭菜炒鸡蛋。”让人听后不禁捧腹,可见此菜是多么诱人。
春韭,那份嫩绿、那种鲜味,不但寻常百姓十分喜欢,历史上的文人墨客也对它青睐有加,纷纷赋诗赞美。诗人杜甫为了招待久别重逢的故友,“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家常饭菜体现出老友间不拘形迹的淳朴友情。大文豪苏轼曾在诗词中写道,“蓼茸蒿笋试春盘”“青蒿黄韭试春盘”,他饶有兴致地吃着青蒿、春韭、蓼芽等做的春盘,这何尝不是人生之乐。清代书画家、文学家郑燮在《四时苦乐歌》中写道:“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他最贪恋的,莫过于剪取满园春韭做成的美肴。
春韭,是大自然的馈赠。春韭的鲜,是时令的安排。它把在严寒洗礼中蓄积的能量全部奉献给了明媚的春天,成了我们盘中的清素美味,而其中也蕴含着诸多的人生况味。真是最喜春来韭菜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