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父亲对我总是很偏爱,对弟弟则要苛刻一些。这在我们那个封闭的有着重男轻女思想的小村庄,是个特例。
别的女孩子都跟着大人下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而父亲只让我坐在田边玩耍,还给我刨花生、地瓜吃。至于穿衣,不用说,父亲总是把新的、好的衣服给我;对弟弟,则常给他穿从亲戚家拿来的旧衣服。有一次,母亲悄悄提出抗议。父亲眼一瞪:“女儿就得宠着。小子吃点苦怕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还教育弟弟:“姐姐是女孩儿,你是男子汉,凡事得让着你姐姐。”有一次,弟弟不服气,冲着父亲嚷:“在你心里,姐姐才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有一次,父亲外出归来,给我买了一堆零食和玩具,令我心花怒放。高兴之余,我看到弟弟落寞的小身影缩在墙角。我问爸爸为什么不给弟弟买礼物,他不屑地说:“男孩子得有男儿的气概,不应该受小恩小惠的诱惑。”小小年纪的我听不懂父亲那套理论,但我从此懂得与弟弟分享父亲的那份偏爱。
天有不测风云,父亲竟然染上了重疾。我心如刀绞,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守护着他。有一天,父亲掏出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了同样守护着她的母亲。母亲大为诧异,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只黄灿灿的金镯子。原来,母亲年轻的时候,很想要一只手表,父亲态度强硬,不许母亲买。其实,那时是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多余的钱。父亲把这件事一直记在了心里。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等到有钱买手表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戴手表了。父亲干脆为母亲买了一只金镯子。“情比金坚……”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忍着病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年轻有为的弟弟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回来,站在父亲病床前。父亲看着他,第一次露出赞许的目光和欣慰的笑容。那天,我才明白,其实,我们全家人都是父亲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