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8日
第15版:15

红绿辣椒酱

■张冰冰

儿时,每年深秋,母亲总会赶在下霜前抢收秋菜。这些五颜六色的蔬菜,能过冬的晾晒后入窖,不易保存的腌放到坛坛罐罐里。而辣椒则被做成我最爱的辣椒酱,红绿可人,年年如此。

挑一个清朗的秋日,母亲就开始忙着做辣椒酱了。她先把地里枯败的辣椒秧拔出,上面的辣椒,无论大小统统摘下来。这时的辣椒依旧硬挺,有青绿的,有橘红的,去蒂后用井水淘洗干净,再一个个摊放在大笸箩里,任风吹着、阳光抚着。母亲再着手其他的准备工作。

家里有一个老式的铸铁绞碎机,周身的漆已经掉得斑斑驳驳,手摇的木柄也渐渐黯旧,却依然好用。整个机子,连同做酱的手艺,姥姥一并传给了母亲。

母亲把绞碎机清洗干净,用夹子固定在桌边,藕孔似的出口下放一个盆,旁边摆着洗好的辣椒。母亲坐下,一边往入口里放辣椒,一边摇动手柄,红绿的辣椒碎被缓缓挤了出来。

年少的我,总是自告奋勇要帮忙,还自不量力地放很多辣椒,以致要站起来使蛮力,才能转动几下。母亲叫我不要贪多,果然少放一些就容易多了。我用眼睛看着盆里汁水浓郁、辛辣扑鼻的辣椒碎,馋得直流口水。

待盆里积成了红绿的小山,又剁碎姜蒜,放调料,起灶生火,架势拉开后,母亲便开始做酱。

冷锅倒油,入姜蒜炒香,再倒入辣椒碎,上下翻炒片刻,加入糖、盐、黄豆酱等配料。炒出红油后,撒上白芝麻,转小火熬至微稠,出锅前再淋勺白酒,翻拌均匀,辣椒酱便做好了。

等到晾凉后,辣椒酱被母亲放入一口肚大嘴小的坛子里,连同这个秋天一起被封存。

秋去冬来的日子,一日三餐总少不了辣椒酱的陪伴。那时的餐桌,鲜有颜色,菜味寡淡,辣椒酱便是色味俱佳的下饭菜。红绿莹润、鲜香辣爽、劲足味浓,夹馍拌面,搭什么都对味。早上一碗小米粥一碟辣椒酱,再配上现蒸的大发糕,吃完通身暖暖乎乎,让人精神抖擞。

后来,生活好了,母亲的辣椒酱里还多了牛肉。犹记得我离家念书的时候,总向母亲抱怨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可口,于是每次返校,母亲总要给我带上一大罐辣椒酱。肉沫多多、红油亮亮,在晚自习后的加餐里,同学们传着吃,是名副其实的抢手酱。

一宿舍的人,把暖气片上加热的馒头从中掰开,抹上两大勺辣椒酱,大口大口地吃着,很是满足这些也足以慰藉求学的辛苦和想家的酸楚。

又到了做辣椒酱的深秋,母亲依旧会做好之后往各家分送,并乐此不疲。前几天她打来电话,让我抽空回家取酱。想起那碗红绿辣椒酱,陪我过了一个又一个秋天,便觉得这往后的秋天都温暖且美好。

2022-10-28 ■张冰冰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73015.html 1 红绿辣椒酱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