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月亮的夜晚,诗人们经常会“温一壶月光下酒”,很浪漫的意境。因了这句诗,再仰望那一轮或一弯月亮,掬一捧沁凉的月光,鼻翼间便有了醇厚的岁月清香。尤其是在八月十五明月高悬的时候,那股岁月清香更加醇正更加绵长。
随着岁月的更迭,我越来越喜欢中秋的月光,越来越喜欢月光里那如丝如缕的岁月清香。
儿时的中秋,月光的香甜是夹在苹果和月饼里面的,至于更深一层的用心才能闻到的那股岁月香味我根本没有留意过。我只知道在那轮玉盘一样的月亮上来以后,爸爸就搬出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小方桌,放在廊檐下的月光里,妈妈端出装着大苹果和月饼菜蔬等供品的白瓷盘摆在方桌上,然后虔诚地叩拜。
对爸爸妈妈的这一套程序,我是不太关心的,我关心的是白瓷盘里的供品,那大苹果的味道真诱人啊,我看看妈妈塞在我手中的小苹果,肚子里的肠胃就叽里咕噜地不安分起来。肠胃里蠕动着这只馋虫,爸爸再讲什么刘伯温与月饼的传说,也便没了兴趣。好不容易熬到吃完了饭,爸爸去生产队牲口棚了,我才蹑手蹑脚偷了白瓷盘里的苹果,揣在怀里跑到大街上去找那些和我一样满载而出的伙伴们。我们先互相分享手中的果品,然后就开始玩捉迷藏,明亮的月光照耀着我们,我们的笑声便随着月光之梯攀上了圆圆的月亮。
18岁的时候,我考上了泊头师范,虽然学校离家仅有30多里,但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远”门。那年的中秋之夜,我和同学们站在四楼,手扶栏杆,静静地望着南天的那轮圆月。我没有说话,同学们也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同学们的心里并不平静。
透过如纱的月光,我仿佛看到了老屋廊檐下爸爸摆上了小方桌,妈妈在方桌上摆上了装着大苹果的白瓷盘,凝神屏息,听到了伙伴们的笑声又飘上了天河……明月的清辉沐浴着我,我的心湖里泛起了涟漪,那闪着亮光的粼粼微波俨然就是爸爸妈妈额头那深深的皱纹。那一夜,我失眠了,如瀑的月光透过窗户陪伴着躺在上铺的我。宿舍里很静,全然没有往日那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弹指间30多年飘忽而过,滔滔东去的江水依然在日夜奔波,圆缺更迭的明月又日趋盈满,可是,人不再是原来的人,老爸老妈在一次次月缺月圆中头发白了,背也驼了,我也由一名热血青年蜕变为知天命的半百之人。在几十年的蜕变中,那轮从上古一路走来的月亮老成了许多传说,那如纱似梦的月光发酵成了一壶美酒。有月亮的晚上,我学着诗人们温一壶月光美酒,敞开回忆的阀门,那悠悠往事便带着我回到了童年和青年,那悠悠岁月便飘出了如烟如缕的清香。
月光如酒,岁月清香。八月十五的月亮团圆了千家万户,八月十五的月光陶醉了我和我的爹娘,温一壶八月十五的月光下酒,细细品中秋月光里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