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8月11日
第13版:13

旧居里的流年碎影

■马亚伟

那年,我第一次走进这栋楼。清晨,阳光已大片大片铺满房间,亮堂堂的。房子还没有装修,雪白的墙壁,是一种耀眼的白,闪着洁净而明亮的光泽。

搬家那天,父亲扛着一个沉重的大餐桌上了四楼,他抹一把额头的汗,重重地舒了口气——他的女儿,从此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一家人可以安适舒坦地过日子了。夜晚,楼里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整栋楼开始饱满,明亮,仿佛一只鼓着肚子的蚕,在暗夜里无声无息吐丝,炮制着缕缕温馨。这时候,楼是温和的,有类似母性光辉的暖意辐射着。我下晚班,回家的时候,看到我家的窗子亮着,投给我温暖的一瞥。我便像一个扑入母亲怀抱的孩子,飞一般跃入家门。

楼长是一个40多岁的胖男人,义务负责楼里的水电费收缴等事。我们都叫他“胖子”,他不恼,郑重其事叫他名字,他还嫌你见外。周围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他在楼口一蹲,屁股下的方凳吱吱扭扭,颤颤巍巍。他安稳地坐着时,仿佛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有时和一群人胡侃,有时在微红的灯光下,张圆嘴巴,打着呵欠。

楼上人家的女儿要出嫁了,嫁到外地。大清早,楼里的居民就在锣鼓喧天中醒来。一支鼓乐队在楼下轰轰烈烈闹开了。一队人马,红妆浓抹,分外喜庆,欢腾地起舞。我听楼道里热闹起来,急忙光着脚开门,要去看热闹。门刚打开,正好撞上新娘子下楼。她无限娇羞无限喜悦的眼神,惊鸿一瞥般擦过,在我的记忆中定格。

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人搬走了,有些人搬来了。谁能想到,我们也要搬家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多少年里,一直在这里过着踏实而朴素的生活。这里所有的人和事,都已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楼里的人,楼外的事;楼里的日子,楼外的风景。像个生物链一样,相互依存,彼此依赖。要离开了,真的非常珍惜那份唇齿相依的体贴和温暖。

2022-08-11 ■马亚伟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66279.html 1 旧居里的流年碎影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