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飘起的时候,五颜六色的风筝总是和孩子们的欢笑飘荡在旷野中。但我每次见到这一幕,总会轻叹一声:唉,那迟到的风筝。
每到春天,拦河大坝上就飞满了快乐的孩子与快乐的风筝。但这群快乐的孩子里没有我。我没有风筝,自尊心强的我,不愿意像跟屁虫一样地跟在小伙伴们后面吆喝。只好躲在自家门口,从门缝里窥探高高的风筝在蓝天上飞翔。风筝飞起来了,飞得越来越高,几乎要飞到白云里。我羡慕地远远望着,风筝挣断了线,摇摇晃晃地跌入水库中,我惋惜得直跺脚。
我多想要一只风筝呀!但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愿望。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为了节约路费,有时过年也不会回来。奶奶倒是疼我,但她不会做风筝,更不会为我买一只风筝,因为在她看来,风筝是没出息的小孩玩的玩意儿。
“你好好读书,书中什么都有。”奶奶总是这么跟我说,然后就带着镰刀或是锄头出去干活了。奶奶很忙的,大多数时候,我只能一人在家门口,一边看着天上的风筝一边吞口水。书里果然有风筝,“早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读书的时候,我就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书里的儿童,举着纸鸢咧着嘴欢笑。
带着对风筝的隐秘渴望,我长大了,没想到自己长成了一只风筝。我飘飘摇摇地飞过长江,跨过黄河,飞到南国,越过北疆,等到终于飞累了,带着深深的思念飞回故乡时,头发已经下了霜。可那只童年的风筝依然在心底飘扬。
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驱车回到了老家。山色依旧,高高的拦河大坝上依然跑满了欢笑的孩童,他们擎着的缤纷的风筝在蓝天白云下欢快地飞翔,一切如旧。我轻松地舒了口气,一个卖风筝的走过来,拿起一只彩蝶风筝,用盅惑的眼神看着我:“买一个不?这儿风好,包准能飞上天。”
“买一个?”现在的我当然不差钱,“飞得起吗?”我犹豫不决。
“买一个吧,包飞起。”小贩又一次招揽生意。
心底那个隐秘的渴望跳出来,我竟然掏出钱来,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只风筝!
欢喜像东风一样,鼓满了我的心胸。小贩果然没有撒谎,我举起风筝快走了几步,“呼”的一声,那只彩蝶就飞上了天,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真的在蓝天底下快乐地飞翔呢。看着手中越来越少的风筝线,心满意足的我竟然喊了起来:“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儿童?我自嘲地看看自己,有这么老的儿童吗?两鬓斑白,皱纹纵横?那欢呼呢?小伙伴呢?
我默默地收回线,把这只风筝送给了一个有着亮晶晶眼神的小女孩,她一定能有一个与我不一样的幸福的童年,愿属于他们的风筝不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