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3月07日
第14版:14

母亲的手剥核桃

■朱李锴

每隔几个月,我都会收到母亲寄来的快递。每一次,都是一盒满得要溢出来的核桃仁,大粒且饱满,没有一点的褐色内果皮。这是母亲亲手为我剥出来的,一颗颗的核桃仁承载着满得要溢出来的牵挂和思念。

从我上学起,家里不分四季,随时可以找出核桃。母亲会在我吃早饭的时候,变戏法似的拿出几个核桃仁,放在我的牛奶杯旁,叮嘱我吃掉。

家里没有专门的核桃钳,所有的核桃仁都是母亲拿着一个小铁锤,在院子的水泥地面上,一下一下砸出来的。

母亲蹲在门口,从旁边散落的核桃里随手拿过一个,左手按住,右手举起,瞄准落锤。我透过门上的纱窗向外看去,有好几次,锤子没有落在核桃上,而是硬生生落在了母亲按住核桃的手指上。只见母亲背躯反射性地一颤,迅速缩回左手,不住地揉捻摩擦——她正疼得咧嘴。

母亲最怕疼,平时生活中偶尔的疼痛她都要抱怨一阵子,感冒生病也从来不打点滴,原因就是怕疼。我和父亲时常笑话她像个孩子。可是眼前的母亲,吹吹砸红的手指头,继续举起了小铁锤,一下又一下,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散落的核桃都被砸开。

母亲从砸开的核桃中挑选了几块较为完整的,一块块地向外抠核桃仁。这个过程并不顺利,母亲用上了准备好的细牙签,沿着核桃壳,一点一点地将果仁向外挑。挑碎的倒在碗中,大粒饱满的放在给我准备的小碟中。所以,我很少见过碎成小块的核桃仁,母亲留给我的都是最好的,就像她给我的爱,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以为剥核桃就此结束了,赶紧收回观察的目光。可是,等了两三分钟母亲仍然没有进屋,忍不住又好奇地望去——原来母亲在给核桃仁去除内果皮。那层黄褐色的内果皮是紧贴在果肉上的,去除起来很考验耐心。

我正疑惑,这果皮又没有去除的必要,母亲何必花费额外的时间和工夫去做这个?突然间想起某次闲聊,母亲问我核桃吃着怎么样,我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涩涩又苦苦的。”母亲嗯了一声,去忙她自己的事了。难道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因为想要去掉我说的苦涩味道,母亲才如此不计繁琐?我在心底不停地问着自己,而另一旁的母亲,正用微微红肿的手指捏着牙签和细毛刷,认认真真地反复清理内果皮。

“吧嗒”,泪水落在手背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看着正欲起身的母亲,我赶紧抹了把眼睛,装作收拾书包的样子。母亲进门来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碎核桃皮收好,平静而淡然。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完成了一幅在她女儿心中永远闪烁着光芒的画作,这幅画作的名字叫作“母亲”。

就这样,母亲的手剥核桃陪伴我一直到了现在。哪怕是后来到了外地上大学,母亲也风雨不误地给我寄她自己剥好的核桃仁。大颗又饱满,生生脆脆,带着一丝淡淡的甘甜,一份远在千里外的牵挂和思念,还有浓浓的心照不宣的爱意。

2022-03-07 ■朱李锴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50932.html 1 母亲的手剥核桃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