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游
不认识她的时候,
她在工作单位,在社区,在茫茫人海,
像大海里的某朵浪花,开着。
认识她的时候,
她还在茫茫人海中,像某朵浪花,
我感觉到了她的温度,
像冬天的阳光,那么温暖。
她不是牡丹,也不是玫瑰,
她就是一朵普通的,小小的太阳花,
在不起眼的地方上开着——
在一群老人的眼睛里开着,
在远方灾区,那些等待之人心坎上开着……
那是孤独的天空飞来的祥云,
那是荒凉的沙漠凝结的露珠,
那是失聪的耳畔想起的旋律,
那是疲惫的旅人嗅到的花香。
大海啊,浩瀚无垠!
我这匆忙的航船,总那么轻易错过。
但是,她总是在那里,
多少年来,像生根的岛屿屹立在那里,
不,还是说她是一朵浪花吧,
开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不是被硕大的海风吹开,然后凋谢了,
而是总开在那里,
即便三月的春风吹过了,她
还是开着——
十年是她,二十年是她,七十年也是她。
路过的人总能看到,像朝霞一样鲜艳!
她说,她会开一辈子。
一辈子,她的眼睛里只有春风。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那里。
只是,她躺在了病榻。
我知道,她为养老院老人们理发的那把剪子
还在半空中,像明亮的阳光剪着,
剪出黎明,剪出细叶,剪出满园春色。
她的微笑还在,在脸颊上,
比报春花开得鲜艳,比冬天锅里的沸水
开得热烈,比额头的皱纹开得深情。
我说的老人,名叫谢清洁。
是不是该对这个名字说声“谢谢”,
谢谢一位老人几十年的坚持。
总有一片心灵是清洁的,
世俗的尘埃不能污染;
总有什么,是要被人尊重的,
像蚯蚓,那么小,却把坚硬的泥土翻松。
把我的身体也翻松吧,
把我那颗冰冷的心融化,
种下饱满的种子——
那是叫“雷锋”的种子,
那是叫“谢清洁”的种子,
一旦发芽,就不会凋谢,
那么从容茁壮地成长,
长成好人,长成一辈子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