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14日
第15版:15

冬夜烫“花头”

■刘平安

那夜,我逛到旅馆附近的一条巷子。在灯火阑珊的深处,一家冒着白烟的铺子,吸引了我的目光。烟雾中,推拉门贴着的“理发”二字若隐若现。在冬天的晚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屋内飘出的热气,温馨而亲切。

一位老大爷躬身从火盆抽出一个烧得通红的铁扦,右手夹一半扦子,往水里一泡,左手再把泡凉的一端,用布稳稳拿住。他用热的一端扦子,在客人头发上来回滚动,“呲啦呲啦”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就这样,头发被烫出花来了。大爷边熟练地用钢梳清理头发,边同客人说笑。

我拿出手机,想记录下这美好的场景。正巧,我与老大爷的目光撞上。他对我一笑,笑得毫不设防,笑容是那么纯粹。他说,天冷,不烫头也可以进来烤烤火。

他估摸着有七十多岁了,身穿一席泛黄的白大褂,须发浓密如雪。老大爷很健谈,我进去后,他一边烫着头,一边跟我聊天。

看着烫头的场景,不禁又让人有些担心,心里嘀咕着,千万别烫到头皮。可大爷的手稳得出奇,丝毫不比现在理发沙龙的年轻师傅逊色。摸摸头发,我也忍不住让老大爷帮我烫烫。

铁扦的温度还能接受,头上一股股热浪,赶跑了凉意,温暖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突然,老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做了什么美梦,口水都流出来了。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老大爷的头烫得很好,长短正合适。头发被烧灼后,粘连在一起的小疙瘩,像多年前蓬松的小波浪头,记得家乡称为“花头”。大爷帮我冲洗的时候,我和他聊起了“花头”。他问我是不是墙上照片里那个发型,我歪着头,看到照片里一位年轻的姑娘,笑容甜美,抱着本书,头发正是我记忆里的“花头”。

那是老大爷的女儿,如今在别的城市安了家。大爷本不会做这种流行的造型,因为女儿喜欢,才去理发沙龙做了一个月学徒,把造型的手艺学到了。很长一段时间,女儿的头发都是他亲手设计的。女儿远嫁后,大爷也接一些造型的活儿。远近的人都知道,大爷只收成本价,几十块钱做的头发,绝不输美发店里花几千元做的造型。

大爷很高兴我能陪他聊天,把我的理发钱也免了,让我就当是体验了。离开时,昏黄的灯光一直暖暖地照着,爷爷站在门口微笑着朝我挥手再见。尽管巷子深,地方窄,陈设旧,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善意,却让一切柔软亲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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