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04日
第24版:24

满船旗语出沧州

□杜吏仓

编者按:

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沧州文学的天空群星灿烂,涌现出“朝花文学社”“渔火文学社”“兄弟诗刊社”等多个文学社团,大批文学社成员创作出了优秀的作品。从2022年第一期开始,“沧州作家”特开设“那年如火——寻找白衣飘飘的年代”版面,重新捡拾那段似火流金的岁月,回望那时璀璨的星空,撷取闪烁着光芒的星辰,以飨读者。

海至尽头天为岸,船到浪顶人是峰。用多年前的一副对联去回忆八十年代在沧州大地上轰轰隆隆的“文学”大潮一点也不为过,如今已经过去了近40年了,面对沧州当下的诗人群体,过去的经历一帧一帧地又回来了。

1978年,我到南排河黄骅县港务局码头管理站上班,由工人转成坐办公桌。读书是老天爷给我的另一番天地,爱读书的人互相之间怀有一颗渴望交流的心。和管理站对面水产公司的沈之祥老师相识就如铅字印到了纸上一般,之后又结识了天天在录音机前听函授课的李茂民大哥,看他在纸上写作业做笔记,时而停顿时而快写,那停顿后快速写出的词语多像受够了压抑的我们。

1982年夏末的一天,沈之祥老师领着两个人对我说:“这是诗人何香久,这是新华社记者李勤,他们来海堡体验生活。”

何香久,高高瘦瘦的个子,细长的眼睛充满了和蔼与智慧,语言充满了热情,谈话间不时有一串妙语好句迸出,他对某一事例夸张时一定是伴随着喷发式的激情。我领他们到泊在码头港内的船上,当起了讲解员,把渔民出海与风浪搏击的情景讲给他们听。他们劝我把这些以诗歌散文的形式写出来。

我读的都是唐诗宋词等古典文学的书籍,习惯了合辙压韵,读新诗不适应而且很排斥。何香久、李勤来信中督促我学着写。

一天晚上打发老婆孩子睡去,自己把吃饭的桌子放在土炕上,点燃一支香烟,展开纸拿起笔……愈坐愈发呆,愈坐愈不敢下笔,之前自己曾在朋友面前轻蔑地贬低那些看上去“淡而乏味”的新诗,可是今晚自己想写时才知道写文学作品有多么的难!我坐了整整一夜,抽了一盒烟,一行完整的句子都没写成。

后来,县文化馆的马建成老师来码头。那时我才知道,他是何香久老师的老师,并知道了县里相关领导重视沿海渔村的文化发展情况。我骑着自行车沿着海岸到十几个渔村四处寻找爱读书的人,并一次次上门交流读书写作的体会,尽管路途远近不一,我们还是聚到了一起。在马老师的引导下,以沈之祥老师为首,我们几个文学爱好者凭着对文学模糊的认知和盲目的热情,组织了一个文学社。其实就是几人凑在一起相互交谈各自读书和“模仿”着去写小说、诗歌。我们的“仿制品”由不定时到定时互相交流,大家由陌生渐渐地熟悉起来,人与人相识其实就如互相读文章一般,随着时间流逝,有的文章被日子压在了底层,有的文章在某个人的心中是一块不落的帆篷。

记得有一天,马老师来南排河,夜晚在沈之祥老师宿舍留宿,大家聚在一起,期间马老师让大家给文学社起个名字,我说叫“渔火文学社”吧,大家立刻说这名字好,于是马建成老师说就叫“渔火”吧。从此,“渔火文学社”和泊头的“朝花文学社”在全地区出了名。1985年夏天,中央外语广播电台派记者到海堡采访我,可惜那次我上船出海了。回来后,公社团委书记周长宏找到我说,他代替我接受了采访。后来听他说中央广播电台用多国语言介绍了我们“渔火文学社”扎根海边,为广大渔民创作了很多文学作品的事迹。

1983年7月1日,“渔火文学社”正式成立时,由最初的30名增加到百名。“渔火文学社”的工作经马老师同意,由我任社长,马会凤、戴金鸿任副社长,我们凭着真诚和满腔的热情,“渔火文学社”在近百里的沿海文化生活中办得风生水起。

那个时期沧州还叫沧州地区,泊头的“朝花文学社”是整个沧州地区文学潮的潮头,时任河北省省委副书记的高占祥专门写信给沧州地委,指示重视和帮助“文学社”良性发展,高占祥书记并接见了“朝花文学社”社长余守春。之后召开了沧州地区农村文化工作发展大会,时任沧州行署专员的郑熙亭主持并长篇发言弘扬文学的社会意义,他告诉全地区文学创作的社员“只管耕耘,别问收获”。这句话过去了近40年了,仍响彻在我的耳边。后来时任文化部部长的王蒙来沧州给我们这些业余作者们讲文学。

沧州文学社团现象如当时的“伤痕文学”一般,成因应该说是长期社会现实压抑的因果,如今回过头看,长期积压的渴望找不到出口,恰巧文学的门开了一条缝……

1986年,沧州地区文联、沧州地区文化局、沧州市文联、《沧州日报》联合举办了有史以来的“狮风奖”文学艺术创作竞赛。翌年,由何香久老师编辑的沧州地区文学兴盛时期的第一本诗集《夏天的八音鼓》出版。应该说这两件事是那个文学大潮兴起的标志。

如今文学以“群”出现,和当年的“文学社”类似,可又不是,而曾经满怀责任感的作者们老了,与诗歌远了,我们像一首老诗在旧稿的底层。

今天“沧州作家”开辟的“那年如火”——寻找白衣飘飘的年代栏目有意让我这曾经的亲历者写一篇当年文学大潮的回忆文章,我感觉我们那一茬人仍是沧州文学沙滩上的贝壳,像渔火还在忽闪忽灭:李泗、杨秀敏、余守春……一个个来不及想起又从没有忘记的名字,我们有责任帮助新一茬的作者们,让沧州这条出港的大船载上满船的旗语起航……

我亲爱的文学社的兄弟姐妹们,“沧州作家”正在召唤我们。

杜吏仓

河北省作协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渔火文学社”创始人之一。1983年5月在《沧州日报》发表处女作《国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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