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衣柜里有一个针线笸箩,已经跟随母亲多年。里面盛着各色小线轴、缠着黑白线的线板、大小不一的缝衣针,还有顶针儿、剪刀、木尺和各色的纽扣。
晚辈们偶有谁的纽扣松了、电动车挡风的线缝儿开了等,母亲总是笑容可掬地奔向她的针线笸箩。
母亲已经85岁高龄。近几年,她的眼睛花得厉害,就是戴上老花镜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做这些简单的针线活,她只凭自己的经验和手感,缝出的针脚依然均匀、细密而瓷实。
母亲的针线庇护、温暖着我们兄妹四人长大成人。我们的孩子们的棉衣、鞋子,母亲也总是亲自动手。母亲总是说:“自个儿做的棉衣比买的可身、暖和,自个儿做的鞋子比买的舒适,而且不磨脚。”
无论单衣、棉衣,母亲不仅会缝,还会裁。做棉衣前,母亲先用尺子仔细地量体,成衣后要试穿,不合适的地方进行收放调整,最后的成衣合身得体。有时,母亲也把旧衣料进行翻改,做出的衣服也像新的一样平整。
母亲会做各式的鞋:婴幼儿的软底小鞋、虎头鞋,儿童的割花鞋,成年人的方口鞋以及棉靴。母亲只要看到外面有新样式,就能自己比划着剪出鞋样儿。
她做的鞋,远观周正匀称,近看鞋面顺畅,针脚均匀含而不露,鞋底、鞋帮尺寸吻合,且连接处自然结实。母亲做的鞋,都是根据孩子们的脚型、肥瘦量身定做,不仅穿上舒适,还特别跟脚。如果有点小误差,母亲就会往鞋里打鞋楦时,用增减木楔或碎布的办法矫正过来。
母亲的一手好针线在四邻八舍小有名气,常有邻里的婶子、大娘来找母亲讨鞋样或求指导,母亲总是乐此不疲,全力以赴。
后来,我们兄妹相继成家,有了孩子,母亲又为孙辈们做起了针线活。外人看到孩子们穿着平整、漂亮的手工鞋,一准说这鞋做得真好,接着就问是谁做的,最后就是羡慕地啧啧称赞。
让人称赞的针线活,不仅体现着母亲的心灵手巧,更多的是那艰苦岁月里母亲巨大而艰辛的付出。
我们兄弟仨相继出生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针线活是母亲抽时间做的。一年中,春夏秋三季,母亲都要下地劳动。即使下地,她也会捎上鞋底,利用中间休息时纳鞋底。母亲顾不上白天下地的劳累,晚上回家还继续做针线活。尤其冬季夜长的时候,小煤油灯旁,母亲或纺线穗,或缝制衣服……常常熬到深夜。
母亲用针线缝连着一家人的温暖,缝连着过往岁月里的艰辛与美好……这一切,都盛在母亲的针线笸箩里。
岁月沧桑,记忆不老,慈母之恩,何以为报?唯愿陪伴耄耋之年的母亲,多享些新时代富足生活的幸福,慢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