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炒了一盘干豆角,我尝了一口说:“所有的晒菜差不多都一个味道——太阳味儿。”
太阳味儿,我喜欢这种说法。夏秋季园子里的茄子、豆角、黄瓜吃不完,放锅中煮一下,再放入冷水浸泡一下,放在帘子上或挂在绳子上晒。晒得蔬菜的水分都没有了,吸足了阳光,一拿在手里“哗啦哗啦”响,便可以收起来,留到冬天再吃。
现在冬天蔬菜也不缺了,但大棚里的蔬菜怎么能和夏天秋天种在室外的蔬菜比呢?明显缺少太阳味儿,晒菜正好填补这项味蕾空缺。
邻居大妈说,有一年娘家当兵的侄子过年回来探亲,她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又炒了一小盘干马齿苋,没想到一上桌就抢没了。后来,她又炒了两大盘马齿苋,才安抚了大家的味蕾。侄子说,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后来,母亲也开始晒马齿苋了。冬天到了,隔三差五炒一小碟。我以为那种味道是马齿苋的专属味道,没想到炒干豆角也是那种味道——太阳味。
冬天,所有和太阳沾边的事物都是讨人喜的。闺蜜来访,我和她坐在客厅聊天,她说室内暖气太热了,邀我去外面晒太阳。我俩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晒得棉衣里的棉花都蓬松起来。闺蜜浓密的长马尾辫扫过我的面庞,我都闻到头发里阳光的味道了。
我俩聊呀、聊呀,聊得都没啥可聊的了,还不想离开。后来,闺蜜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体,细小的粉尘从衣服里钻出来,在太阳下四散开来,我也起身学着她拍打身上,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闺蜜说,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太阳,真想躺地上打个滚儿。
邻居古老三到了周末开车回乡下老家,中午太阳正好时,他便从家里拿一床草席,到村头的山上,找个向阳坡,将草席铺下,躺在上面晒太阳。有时来了兴致,还会在坡上打个滚儿,滚出一路的尘埃,然后静坐下看着这些尘埃慢慢落定,心中便有了诗。
我喜欢冬天的太阳,晚上拥着晒过太阳的被子入眠,闻着上面残存的太阳味儿,心里便特别舒坦了。衣服洗完甩干后也要拿太阳下晒一下,希望晒进太阳味儿。即便在黑夜里行走,一低头也好像有暖阳扑面而来。
冬天,太阳味是最好的味道。我离开房间,到了室外,一抬头大片的阳光便倾泻下来。我张开嘴,便吃了一嘴阳光,恰如冬天炒干菜的味儿。
古老三说,冬天人最该晒的是心情,晒走阴霾和狭隘,晒走黑暗和烦闷,让自己走到哪里都有暖意。好吧,我也在内心“炒”一盘太阳。古老三说我也会作诗了。
冬日人懒散下来,晒晒太阳,做个美梦,这就是诗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