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9月03日
第15版:15

我的知青老师

■郝之亮

读小学三年级时,一位知青老师走进了教室。她个子不高,梳着两条不长的辨子,鹅蛋圆脸上,长着一双灵秀的大眼晴。听惯了本地老师的土语方言,猛听得略带天津口音的普通话,身心为之一震。

据父亲讲,她是本族的姑姑,其父早年投身抗日,解放后在天津工作。老师居住的农户距我家几百步,同学们放学后常去那儿。她卧室的北墙上悬挂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宣传画,窗台书架有京剧样板戏《红灯记》《鲁迅杂文集》《法家著作选注》等书籍。

40余载偶有音信,却久未谋面,那天我们终于通了电话。数小时视频聊天的次日,她从微信发来回城前与全班同学的唯一合影。我仔细辨认着每个青涩的面容,记忆的闸水奔涌起来——

“我是公社小社员嘞!手拿小镰刀,身背小竹篮。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知青老师精心打磨的表演节目,被通知参加公社“六一”儿童节汇演。这可愁坏过惯农家穷日子的母亲,她找出姐姐陈旧的红底小黄花的条绒褂子,让染房染成了藏青色。我穿着这件“新”衣服参加了汇演。

小白河西的大洼,是1963年洪水分洪的地方,白茫茫一片盐碱地。1974年春天,作为根治海河的扫尾工程,河工们在这里开挖道道纵横的沟渠。公社组织学生们慰问演出,我村小学演出的节目是《少先队员之歌》。

记忆中的小白河儿清澈至极,逶迤南去。河岸挺挺白杨,水草丰美,男人们河边挑水,女人们在河边浣洗,抽水机的扬水声哗哗作响。每至夏季,白洋淀发水下来,河面变得宽阔起来,河水也有些浩淼,这里成为孩子们的乐园。

那日午间没憩晌,偷偷去了小白河儿。小玩伴们刚刚下水,不想知青老师端着满盆衣服来到河边。她望着我们说:“能游到河对岸去吗?” 她不知道,我们本是小白河儿钻上钻下的那群鱼,狗刨、立浮、仰浮,无所不会。我像水鸭子一般凫着水,一个猛子扎下去,几乎到了河对岸,才从水中把头钻出来。“咯咯咯”,老师发出了清脆爽朗的笑声。

人生长路漫漫,曾遇到多少老师?却总忆起她,足见脑海里有多深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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