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冀中乡村,如果说腊月二十三的小年是过年始点的话,那么,元宵节就是过年的压轴戏,是全民的狂欢节。我少年时,家乡闹元宵的盛景最值得回味。
我们那里很多村子都有耍狮子、跑高跷、小车子会、舞龙、划旱船等娱乐项目。吃过破五的饺子,各村开始展演,闹元宵了,不仅在本村,还应邀去其他村庄串演。鞭炮声此起彼落,锣鼓声遥相呼应,所到之处,观者如堵。最热烈的是耍狮子,随着鼓点的轻重缓急,身披彩衣的狮子忽而翘首仰视,忽而回头低顾,忽而回首匍伏,忽而摇头摆尾,妙趣横生。耍桌子、过天桥、爬天梯,一步步把舞狮推向高潮,引得掌声如潮。
最好看的是王芦庄的舞龙。皓月当空,灯火闪亮,小伙子们精神抖擞,踩着欢快的鼓点出场了。龙头紧随引龙人擎举的龙珠,上下左右飞舞,龙身随之翻涌舞动,时而凌空穿梭,时而迂回俯冲,让人目不暇接。小车子会、跑高跷、划旱船等演出也悉数登场,博得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整个乡村喧腾起来,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息。
最具特色的当属英雄会。英雄会,是各村把式房的武术汇演。老师傅带着精英弟子依次上场,有单练,有对练,拳来脚往,刀光剑影,尽显武乡豪情。有次,一位隐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老汉被大家认出,原来他是出名的老把式。乡亲们盛情相邀,老人推脱不过,打了一趟刚猛爆裂的八极拳,赢得掌声雷动。
乡亲们不让老人下台,请他再表演器械。老人随手抄起一口单刀,纵横翻飞,把刀舞得呼呼作响,光影一片。收式时,老人纵身跃起,打个旋风脚,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单刀已闪电般刺向前去,博得满场喝彩。隐匿民间,貌不惊人,但功力超群,正是家乡英雄会的风采。
元宵节最期盼的是放焰火。皎皎明月之下,欢快的锣鼓敲起来,让老老少少的心都雀跃起来。我们成群结队去邻村看焰火。人们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人爬上附近的墙头、房顶,唯恐错过良辰美景。花会组织者把一个个半尺多高的铁花筒搬进场中,放成一排,点燃芯子,有人持铁筷子不停地在筒顶扒拉沸出的油汁。焰火突突作响,越喷越高,越喷越壮,足有10多米高,好似一棵棵铁树银花,光彩夺目。大人孩子满心欢喜,过节的喜庆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浸润了每个人的心田。
元宵节的繁华散尽,一年中最盛大、最美满的年才算过完了。正是万家灯火暖春风的日子,热烈的闹元宵场景,也刻印进每个经历者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