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2月24日
第15版:15

回不去的老院子

■茹喜斌

我家的老院子,有前院、后院、街房、过庭和后上房。

街房是土坯墙,能看到土坯里长长短短的麦秸。屋顶由麦杆和泥巴糊成,上面压了一层油毛毡。街房做了石磨房,常有街坊邻居来磨些黑豆、红薯片、红薯渣、豆腐渣。拉磨的小毛驴那“嘚嘚”的蹄声,总走不出年复一年的穷日子。只有它脖子上铜铃的叮当声十分好听,一直响在我的记忆里。

前院中间走道上铺着青砖。西墙边栽有木荆、梧桐,开花时一簇深红、一片紫红。还有棵老槐树,树皮龟裂,凹凹凸凸,但依然繁茂。每年,当白白的槐花穗儿挂满枝头时,院里就有了香气和蜜蜂,还有花穗儿间探出脑袋的小鸟,眨着滴溜溜的小眼睛。这时母亲会包红薯面槐花饺子,我能一口气把小肚子吃得滚瓜溜圆,坐在门槛上半天不动弹。

前院东墙根有两棵石榴,叶子葱翠好看,石榴熟时个个咧嘴笑。把鲜红的石榴籽儿丢到嘴里嚼,是我童年美好的记忆。

下雪时,东厢房屋檐上结满长长的冰凌,闪着白白的光,我和小伙伴儿会拿棍子敲下来,搁嘴里咬得咯嘣响。打雪仗,笑声伴着雪花飞,那是我童年里独有的风景和快乐,让我一次次在异乡里回想,让我在渐渐变老的岁月里回望。

穿过高高的瓦房过庭,是宽大的后院。后院东西两边没有盖房,西边半个院子就成了奶奶的小菜园。奶奶总是穿梭在菜畦间,菜园里就有了辣椒、茄子、菠菜,韭菜、大葱、蒜苗……

奶奶还种了大白菜,把它们腌在大缸里,吃时配上红辣椒丝、大蒜末、姜片,一筷头猪油,大火一炒,孙子孙女们争抢不够。每每此时,奶奶脸上深深的皱纹就会像花瓣一样灿烂起来。东墙根有奶奶种的丝瓜,总是爬过墙头,把丝瓜结到别人家去。还有葡萄架,下面有小桌、小凳、躺椅,奶奶会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吸水烟,水烟袋发出“咕咕嘟嘟”的声音,奶奶满脸享受的样子。

高中时,我在后院东墙南头垒了个兔圈。开始,养了几对儿,一对儿生一窝,后来养到了几十只。每天放学都得割草喂它们,也会去菜地捡菜叶子,那是兔子的美食。往圈里一撒,兔子们呼啦一下围上去,一堆的兔耳朵挤在一起如同摇摆的花瓣儿,一抖一抖。那一片喳喳喳喳嚼食的声音,小曲儿般好听。

兔子聪明,只要听到我的脚步声,就会跳到圈墙上,或是成群结队跟在我身后,我走它走,我站它站,那是向我要食儿啊。

小兔子刚生下来拇指大,红红的,没一根儿毛,好丑。但是半个月后,就变得毛茸茸很可爱。特别是白兔子,那一对小眼睛真像红宝石,亮亮的,讨人喜欢,捧手里都舍不得放下。

想起四伯养鸡。每只鸡都有名字:大白、小黄、金凤、红冠……于是,这些鸡仿佛一下子都有了身份地位,飞身上树或是食后散步,个个都挺冠昂脖不可一世。邻居来了,大公鸡还会追着啄人家。喂食时,四伯一吹哨,鸡群就齐刷刷站过来,四伯如同“鸡司令”。那时我很调皮,偶尔会偷四伯的鸡蛋煮了吃,好吃。只是见了四伯时,心里怦怦跳。

老院子里有我很多小故事。只是老院子在老城改造中消失了,成了我回不去的记忆。回不去的还有我走过的日子,很多人和事,走着走着就没有了……

2021-02-24 ■茹喜斌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4161.html 1 回不去的老院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