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靖

前几日，一个多年不见的学生说，他永远记得我，因为我是他中学时期长得最好看的老师。人都爱听赞美之词吧，因为这句话，几天的心情都是飞扬的。

据说，婴儿时期的我很胖，胖到几乎看不见眼睛。可惜那时候没留下照片，所以不管妈妈如何描述，我还是想象不出来，胖到没有眼睛的我是什么样子。婴儿时期的我被人下了“小眼巴叉”的定义。这个词是方言，意思是说，眼睛很小很丑。

我顶着“小眼巴叉”的定论长大了。到我记事的时候，总记得一个邻居阿姨每每看见我都开玩笑说，“丑八怪来啦，看那小眼子巴叉”！那时候的我不懂得玩笑是什么意思，我只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是事实，我就是一个人见人烦的“小丑八怪”。

父母从来不评论我长得是丑还是俊，在从来没人说我长得漂亮的情况下，我就一直固执地认为，我是丑八怪！

遇不到那个阿姨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地成长着，聪明并带着小小的霸道，不怕人，敢说话，比同龄的孩子有领导力。我是一群孩子的“头儿”，他们都得听我的领导。我带着他们挖蚯蚓、捉鱼、爬树、爬房顶、溜冰、跳房子……别的孩子不敢玩的游戏我都敢玩。我就像田野里疯长的蓬蓬菜，枝桠四溢。

那时候的我已经不胖了，眼睛说不上很大，但是绝对不是“小眼巴叉”，“丑八怪”这个称号却一直沿用下来。我很讨厌那个阿姨，每次看见她，我都会在心里想各种各样的方法报复她。但是事实上我还是不敢，我总归是个小孩子，她是一个强大的大人。我的种种报复方案，没有一件能够实施。后来觉得报仇是在上学以后，她家的小女儿和我同龄，每次考试，她小女儿都考不过我，这时候，我是很能在她面前炫耀一下子的。

对于丑八怪式的童年，我一直耿耿于怀，成年以后也和旧时乡邻提起，他们告诉我，那时候的我其实生得非常秀气，又很懂事，很讨人喜欢的。也有上学前的照片留下来，穿着格子上衣，依偎在奶奶怀里，甜甜地笑，怎么看都是一个甜美乖巧的小丫头呀，与丑八怪完全不沾边。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童年的时候没人赞美夸奖呢，让我在自卑的状态下度过童年。甚至很多年以后，这种自卑都潜藏在心底，久久不能忘怀。

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读了很多儿童教育类的书。我发现，童年的时候，喊我丑八怪的阿姨也许在每个孩子的童年都出现过，她们恶作剧的做法也许只是为了排解无聊的生活，拿着一个孩子的单纯做靶子，把孩子的无助和愤怒当笑料。这是多么让人深恶痛绝的摧残。大人恶作剧的做法会让一个孩子永久地留下心理阴影。

“丑八怪”的伤害刻骨铭心，但很幸运的是，我自己走出了这个阴影。所以我现在从来都不吝惜对小孩子们的赞美。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我们应该给他们夸奖和赞美，让他们在自信中快乐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