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01日
第17版:17

堤外桃蹊

■王福利

视线追随着长堤舒展的方向,从一格又一格的高耸白杨和垂拂柔柳间流过;一帧又一帧,翻阅的速度如此之快,总是不自觉地把重重绿叶当成了看不透的碧波,把匆匆树影当成了追不上的人影。流动书页间闪过的人影,是五十多岁,还是年逾百岁?只有年年翠绿、岁岁桃红清楚地记得。

不知是从运河的哪一处拐弯开始,还是从流向哪个村庄的柏油岔路开始,似乎只是一闪念间,河道便丰盈了许多。一波又一波诗意的绿,浸满了堤边每一棵昂首的大树小树,还在向村里每一户门前的小树新花绵延。

总有一个个村庄的名字和一树树桃花,用来标记绿莹莹运河水流过的痕迹。就如曾经的老鸦堤,总会用这样一个在史册里抹不去的名字,用来记录堤上的人和事。虽然现在经过的人总难确定它的确切位置。

时间在这里变得忽而缓慢,忽而迅疾,缓慢得以致河水静止,似凝神沉思着堤外的村庄变迁;迅疾得又让千百年来的所有过往,都被生机勃发的春草秋实密密覆盖,不留一丝空隙,再也看不出被五代烽火烧灼的堤土。但桃花依旧盛开,果香依旧让人留恋,依旧延续着“得膏腴万余亩”的福荫。

沿着一位为官清廉、一生清俭老者的步履,走在同一长堤上,有一瞬间的情绪,应该是可以重叠的。这堤上的短短时光,应是停留在天津兵备道的任上吧;这其中的几年,也应是在一生的颠沛路途中,得以施展政治才华与勤政爱民之举的最好光阴吧。他将水患彻底根治,完成了一件造福民众的善政,又一次踏上遥遥仕路为另一方百姓操劳奔忙,长长河堤伸出长短茂枝的切切挽留,一如之前告别当地百姓时的送行者二十余里不绝的场面。

春风悄悄离开时,把留恋化成一树一树竞相绽放的桃花,开在堤下人家的每个角落。他的留恋、悯世情怀,便让这满树的花,绽放在他的视线所及处,绽放在他的脚步所及处。春风牵引着老鸦堤下的眸波,牵引着视线与脚步,是引向司马庄蔬菜基地吗?在这处运河之绿延伸出的裙角,此时花开正艳,瓜香正浓,正如焕发着青春活力的舞者,翩翩舞姿令远处的凝望久久不肯离开;是牵引向悠悠运载的古船红木吗?此时的京作工艺,正在同一双手里刨出更灿烂的木花。木花落处,古香悠长的家具亦闪动着愈加炫目的光华,正吸引着更远处的瞻望与展望。

是信步闲游,亦是一生追寻,在他的眼里,堤下的衣袂流转,是如此让人不忍离开。她的衣袂,时而是他眼里的青青碧草,时而是他心里的累累秋香:季节于他,看似如此无情,长堤去留之间,就将劳碌却又深印的脚步定格在短短六十年;季节于她,却也依旧是深情无限,春来总有桃花开过,秋过总有富足人间。

2020-12-01 ■王福利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5814.html 1 堤外桃蹊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