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开了,一树一树的紫,如烟似雾,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梦幻般的蓝紫色光晕里。细碎的花瓣在风中簌簌飘落,我站在树下,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踏着满地落花向我走来。莎莎,是我15年的挚友,她跨越1100公里,终于赴约来到这座被蓝紫色淹没的城市。
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学校园里。记得大三那年,我们在图书馆顶楼发现了一本《世界花木图鉴》。莎莎指着蓝花楹的照片说:“毕业后,我们一定要去一座有这种花的城市。在花树下喝杯茶,把这些年没说完的话都补上。”如今这个约定竟真的实现了。
“真像做梦一样。”莎莎仰头望着树冠。我望着她的侧脸,想起15年前我们初识时,她还是个总爱在课本扉页写诗的少女。如今,岁月在她眼角刻下浅浅的皱纹,可当她转头对我微笑时,眼神依然清澈如当年。
我们沿着落满花瓣的街道慢慢走,街边的咖啡馆飘出淡淡的香气,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在花树下拍照,笑声清脆得让人恍惚。莎莎忽然停下,从包里掏出一个皮质已经皲裂的笔记本。翻开的那一页上,一首小诗的字迹已经泛黄:“如果有一天我们离散,请记得,某年某月,我们曾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过同一场花开。”莎莎笑着用手指抚过那些字迹说:“那时候写的东西,现在看来真是矫情。”
是啊,有些约定不该被忘记。15年间,我们各自经历了工作、恋爱、失意,甚至一度断了联系。可当她在电话里说“我来找你”时,我竟没有丝毫陌生感,仿佛我们昨天才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道别。
我们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分享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莎莎往我这边多拨了些,就像当年她总是把包子分我一多半。记得有次我们吃了校门口不新鲜的包子,两个人搀扶着去往医务室。莎莎一定要帮我倒药,结果把药液打翻在我的学生证上。直到毕业,那张学生证都带着一股药味,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青春印记。
夕阳把蓝花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们脚下,像一幅水墨画的留白。莎莎说这些年她去过很多地方,看过京都的樱花,广州的木棉,厦门的三角梅,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今天看见这条街我才明白,原来美的风景是要与懂得的人共赏。”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花瓣。
人们说蓝花楹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我觉得,它更像友情的隐喻,不似玫瑰浓烈,不如百合纯洁,却能在岁月长河里静水深流。它年复一年地盛开,不为谁停留,却总在某个瞬间,让你想起所有被时光珍藏的往事。
夜风渐起,路灯一盏盏亮起。蓝紫色的花在暖黄的光晕里浮动,整条街变成了一片温柔的海洋。我们起身往回走,两个影子在地上交错延伸,轮廓渐渐模糊,却始终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