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刚过,冷风愈发凛冽,如尖锐的哨音,在大街小巷穿梭。在这岁暮天寒之际,母亲的电话带着故乡的气息而来。她说家中的白菜已制成了腌菜,要给我寄一些过来。刹那间,那熟悉的酸味仿佛已在鼻尖萦绕,思绪也随之飘远,悠然回到了儿时的故乡。
记忆里,故乡的冬日总是被一层淡淡的雾笼罩。农人们在这清冷的时节,也迎来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我家的小院,便是母亲的舞台。每到此时,母亲便会将那些饱满的白菜、圆润的萝卜和带着泥土的洋姜洗净备好。
“孩子,你瞧这白菜,得多洗几遍,做腌菜可不能马虎。”母亲笑着对我说。我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却盯着那些即将变身的食材,满心期待。
母亲是腌菜的行家,家中的角落总会摆满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静静守护着即将诞生的美味。制作咸酸菜,是母亲的拿手好戏。她将白菜切成均匀的细丝,把萝卜也切成片状或条状,洋姜则被巧妙地处理成小块,然后一层一层细致地码放进缸中。菜每铺一层,便撒上一层盐,那盐粒在母亲的指尖跳跃,均匀地落在菜上。
“这盐啊,可得撒得匀实,多了太咸,少了菜就坏喽。”母亲边撒盐边念叨着。待菜都码放好,母亲会在上面铺上一层红辣椒,宛如给这缸腌菜戴上了一顶鲜艳的帽子,喜庆又好看。接着,母亲往缸里注入清水,浸泡着缸中的食材。最后,一块厚重的石板被稳稳地放在缸上,为腌菜营造了一个静谧的蜕变空间。
“腌酸菜就像养孩子,急不得。得耐着性子等,让它慢慢发酵,才能腌出好味道。”母亲常常这样说。那时的我,总觉得日子漫长,不明白这简单的腌菜为何要耗费这般心力和时间。
有一次,我因急于品尝,偷偷掀开石板,结果那缸酸菜很快便软烂变质,全然没了原本应有的香脆。母亲看着那缸腌制失败的酸菜,轻轻地叹了口气:“做啥事都得一步一个脚印,就像这腌菜,偷不得懒,急不得。”
如今,我已在城市的喧嚣中奔波多年,尝遍了大街小巷的美食,心中最牵挂的仍是母亲亲手腌制的酸菜。母亲寄来的腌菜,是故乡的味道,是岁月的馈赠,它承载着浓浓的乡土情怀。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那一口脆爽多汁的酸味,不仅是舌尖上的眷恋,更是灵魂深处对故乡和母亲深深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