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7日
第15版:15

棉质的母爱

■张文美

每到隆冬,故乡古镇棉花作坊里总会传出“咚咚咚”的弹奏声,苍劲有力、富有旋律。没错,一名民间匠人左手握住弯弓柄,右手拿着木锤拍打牛筋做的弓弦,正在弹棉花。

记得小时候,母亲爱种棉花。暮春时节种下棉籽,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棉花苗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到了夏末,枝上就缀满了小巧玲珑的棉桃。秋天,在西风的催促下,棉桃绽裂,捧出一张张洁白的笑脸,丝丝缕缕缱绻着温暖的心。

清代诗人马苏臣的《棉花》,写出棉花关联着苍生的冷暖:“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其实,成熟的棉花并非“花”,只是棉籽上表皮的毛纤维。但人们依然称它为棉“花”,大概是因为人们对它由衷地喜爱吧,它像花一样给人温暖与希望。

秋日黄昏,我经常看到母亲挎着一只竹篮,弯着腰在棉田里采棉。虽然棉花很柔软,但挺拔的棉枝、干裂的棉桃壳却十分坚硬,还带有尖角,很容易划破手指。母亲小心翼翼地采摘风干的棉花,提回家后再一朵一朵地挑拣,将沾染的茎叶杂质仔细剔除,然后铺在竹匾中晾晒。那样子真像一大盘洁白的美玉。

初冬,母亲将晒干的棉花拉到镇上的老作坊,去籽后,在现场加工成被絮,留一部分给我们做棉衣棉鞋。母亲一直喜欢传统的弹棉花工艺,那富有节奏的“咚咚”声,是棉花的生命咏唱,是“但愿苍生俱饱暖”的肺腑之言。

严冬到来之前,母亲会将新弹好的被絮缝制成新被子,确保我们温暖过冬。剩下的棉絮,母亲用来给我们做棉裤、棉袄、棉鞋,因此我们每年都能穿上新的棉衣。冬天,我们喜欢玩雪、滑冰,经常弄湿棉裤和棉鞋,对此母亲早有准备。我和弟弟妹妹的棉裤、棉鞋每人至少两件,保证能及时更换。

2006年年初,我在广州结婚,母亲送了我一个大礼包:一床5公斤重的棉被。我知道,被子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里面的棉花是母亲亲自种植采摘的,一丝一缕都是浓浓母爱,一针一线都是深深祝福。可惜,广州的冬天几乎用不到这么厚的棉被,它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躺在衣柜的最深处。

棉花,是人间最温暖的花,恰如母爱,厚重、温暖。我知道,只有经历过饥寒交迫的年月,才知道温饱的可贵。作为一位农民母亲,年年种棉是保障子女不受冷挨冻的本能体现,带有朴素的乡土情怀。那份棉质的母爱,足以温暖我的一生。

2024-12-17 ■张文美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49915.html 1 棉质的母爱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