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旅游时,我买了一条枣红色的方巾送给母亲。她很喜欢,直接披在肩头,用手机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其实,节俭的母亲拥有很多丝巾、围巾、头巾。拉开卧室的衣柜门,里面挂的,板上叠的,角落塞的,零零碎碎,有很多条。当我们习惯定期给她添置衣物时,她总说,衣柜塞不下,不能再买了。我劝她把不穿不用的收拾出来,打包扔掉,可她舍不得。
衣物如此,配饰更甚。我和小弟从前的围巾也都在母亲的衣柜里。再翻出来看,那围巾不过手掌宽,加上样式老、表面起毛、不保暖、无美感,我们早已不戴了。
可是,母亲却把这些当成宝贝,说是我们童年的见证,欣然将它围在外套毛领的外面,里面再系丝巾。每到穿羽绒服时,她就这么打扮,领口处,里里外外,重重叠叠。外出怕冷了,她还要加头巾和帽子。所以,母亲每走段远路,总是气喘吁吁的模样。在饭店包间吃饭,她脱衣穿衣的时间也比别人长。
随着年岁增长,母亲的头发全白了,剪了短发,身体发胖,腰背渐佝偻。再围那么多围巾,她整个人像堆在衣物里。于是,我偷偷将衣柜里那些不实用的衣物配饰全部处理了,只留下了羊毛围巾和柔滑的丝巾。
衣柜杆上重新放衣架,那条枣红色的方巾赫然在目,平整洁净,和初买时一样。大红的围巾是母亲前年过生日时置办的,她散开着围了一道。黄底白花的丝巾完全扯开,有桌面大。母亲对折成角,直接披在肩上。浅绿带绣花的丝巾是母亲的最爱,过年过节时系成小小的一束,似一朵娟秀的绿花镶在衣物上……轻抚着,回忆着,仿佛看到了岁月深处绽放的点点花朵。
母亲总认为衣架上似乎少了些什么。她说自己的编织手艺没丢,打算两年内给全家每人织一条厚实的披肩。她说到做到,趁着闲时就开工了。买线、起针、勾图……步骤清晰、针线紧密、颜色亮眼。等成品拿到手,我们惊喜地发现,母亲竟然在每条披肩上都绣了我们各自的小名。
这披肩一定花了母亲很多时间和心思吧!我想象着母亲织披肩的样子:她倚靠在床前,目光温柔,任双针在手指间上下交错,时而比对图案,放松线团,拉紧针头。一针一线中融入了无尽的爱意。
这些披肩多是暖色调。想来,母亲是希望我们在寒凉的日子也能生出暖意。我小心地将披肩摆放在衣帽间,在肩背疼痛时,在颈椎难受时,在每一个严冬来临时,毫不犹豫地紧紧地将它围在身上。我相信,这条披肩会伴我们度过漫长的岁月,在光阴流转中一直醒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