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小贤

每天早上起床后，25岁的陈尚都会练功。他将两颗长长的牙放进嘴里，不断地吞吐抖动，随后，又不断地在嘴里增加牙的数量。牙随着他的嘴部动作，时而抖动，时而被吞入口中……

陈尚说，耍牙是中国戏曲中的一门绝活儿，因为热爱，他希望将这项技艺传承下去。

“舞动”獠牙

陈尚来自沧州市青县，是一名戏曲演员，目前在江苏镇江工作。通过在网络上直播耍牙、变脸，他收获众多粉丝关注。

日前，记者进入陈尚直播间的时候，陈尚正嘴含4颗牙表演，当时有5万多网友在线观看。

陈尚熟练自如地“咬、舔、吞、吐”，灵活地“舞动”着牙。随着牙在嘴里进进出出，陈尚脸上的表情、眼神也在不断变化。

陈尚表演难度不断增大，脸上沁出了汗水。

陈尚耍牙用的不是普通的牙齿，而是取自200公斤以上的雄性猪下颚骨上的獠牙。

陈尚嘴中含着牙，鼻孔有时也会塞上牙。自2022年起，他开始在视频平台直播表演耍牙、变脸。每次他直播的时候，网友们就会涌进直播间。陈尚极具张力的表演，让大家很是震撼。他一次次精彩的表演吸引了众多网友。

陈尚在表演之余，还会给大家讲述耍牙文化。他希望更多的人了解和喜爱耍牙这一独特的表演艺术。

陈尚告诉记者，耍牙常在鬼神戏中出现，如经典戏曲剧目《钟馗嫁妹》《金钱豹》等都有耍牙的桥段。每一个耍牙的动作都代表着不同的情感，比如翻牙代表微怒，抖牙代表大怒，当所有牙一起抖动时，则代表怒不可遏。

舌头磨出血泡

不管是在直播间里表演，还是外出参加活动，有人问到陈尚是哪里人时，他都会自豪地说，“我来自沧州，那里是武术之乡、杂技之乡”。

陈尚记得，5岁时，他跟着家人去吴桥杂技大世界玩，对变脸表演特别感兴趣。他经常披着一个小斗篷，模仿变脸动作。

6岁时，他开始正式跟着老师学习戏曲表演。通过刻苦训练，他逐渐掌握了变脸、吞火等技艺。

陈尚跟着艺人走南闯北去表演节目。2014年，在一次参加活动时，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耍牙。那独特的表演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想学习耍牙的念头也在他的心中扎根。

随后，他找到一位老师开始学习耍牙绝活儿。练习的过程中，他深入了解了耍牙的历史，也深刻体会到了想要学会耍牙，不仅会流汗，还会流血。

“耍牙时，表演者需要舌头和牙齿配合，脸部肌肉要用力，才能完成吞吐翻转等各种动作。”陈尚说，可是最初练习耍牙时，由于他的牙齿发育并不是很好，练习了几个月后，他的牙齿变得疏松，牙缝也变大了。他的父母看到他牙床磨破了，嘴里出现了溃疡，格外心疼，不希望他再继续练习耍牙了。老师也建议他长大一些再练习。

无奈之下，陈尚只能先停止了学习，但他决定有朝一日一定会继续学习耍牙技艺。

2018年，陈尚觉得自己可以耍牙了，又开始苦练起来。

“练习耍牙的时候，舌头磨出血泡，牙龈也磨烂了。”陈尚说，他吃点东西，嘴里就会钻心地疼。因此，他曾经长达几个月吃的都是流食，甚至有的时候还需要打点滴补充营养。

陈尚说话时，记者发现，他的牙很短很平。陈尚说：“因为长时间耍牙，我的牙被磨得越来越短。我以前有两颗‘小虎牙’，可是练习耍牙时，它们有影响。我就买来了工具将那两颗牙磨平了。”

从2颗到14颗

刚开始，陈尚耍牙是从两颗牙练起的。“想要练好耍牙，我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嘴里都会含着牙。练功需要坚持。”陈尚说，刚开始他嘴里含着牙，说话也不清楚。时间长了，口腔适应了，他说话才清楚了。

后来，陈尚逐渐增加耍牙的数量。

记者看到，在直播表演耍牙的间隙，他有时会用手拉一拉嘴角，然后再将更多的牙放进嘴中。

其实这个动作，在他训练过程中，可没少做。他也因此没少吃苦头。

陈尚说：“冬天的时候，嘴角容易开裂，这时，我就要趁机扩扩嘴巴。”

“耍牙用的牙尺寸长短不一，最长的大约14厘米长。嘴巴想要容纳更多的牙齿，就需要大一些。”陈尚说，冬天嘴角开裂后，他就用两个小拇指勾住嘴角，向两边不断地拉扯。裂开的嘴角流着血，疼是真疼。等嘴角伤口愈合后，嘴巴就会变大一些。

4颗、6颗、8颗……从动作不熟练到“舞动”自如，陈尚耍牙吃了不少苦，技艺也在不断增进。

“在很多有耍牙的戏曲桥段中，老艺人表演的多是两颗到8颗牙。我在耍牙的过程中，又对此进行了突破，增加耍牙的数量。”陈尚说，每增加两颗牙，他就要苦练很长时间。现在，他可以耍14颗牙了。

陈尚向记者展示了一托盘牙齿。那些牙齿可都是他的“宝贝”。他告诉记者，想要找到适合自己且相似度高能凑成对的獠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时候要看缘分。

耍牙+变脸

在直播过程中，陈尚会提醒网友不要自行尝试耍牙，耍牙的专业动作存在危险性。陈尚说，他在练习耍牙时，也曾发生过意外。

有一次，陈尚在做吞牙动作时，不慎将一颗牙卡在了喉咙里。他尝试着自行取出来，却没有成功。最后，他只能到医院，让专业医生把牙取了出来。现在，陈尚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除了线上表演，陈尚还多次到线下参加活动，为大家表演变脸、耍牙等。

在耍牙表演之前，他会熟练地为自己画脸谱。画好脸谱的他，穿上戏服，全身心投入角色中，尽情地表演着耍牙，表现着角色的喜怒哀乐。

“有些网友特意到线下观看我的表演。一些网友感叹，现场观看比网上观看让人感觉更加震撼。”陈尚说。

这些年，陈尚将耍牙和变脸进行了融合。他曾在一个短视频文案中写道：一张张脸谱变的是古今故事起伏跌宕，满嘴的獠牙耍的是百味人生荡气回肠。

陈尚参加了央视《角儿来了》、山东卫视《台柱子》等节目。今年，他还荣幸参加了央视《星光大道》《丰收集结号》节目录制，将变脸、耍牙绝活儿展现给全国的观众。

陈尚还走进学校、社区，表演变脸、耍牙，向大家讲述这些技艺的历史文化。有不少喜欢变脸、耍牙的人慕名找到他，向他学习。对一些喜欢变脸耍牙但家庭困难的学生，他也会义务去教授。然而耍牙的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一些学生练习一段时间之后就放弃了。

陈尚说：“对于这么有艺术张力的表演，我热爱它，也希望通过不同的方式将它传播出去，并传承下去。”

（本版图片由陈尚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