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5日
第13版:13

一盒流年

■李勇

在老宅里翻找旧物,一个铝制饭盒安静地躺在置物箱里,让我的思绪浪潮般涌来……

记忆中,清晨的微光刺穿厚重的云层,把大地描绘出银色的轮廓。母亲吃过早饭,手执饭铲,在铝饭盒的一端装满米饭,再压实。另一端则盛满咸菜,然后盖紧饭盒,绕上几圈细铁丝。把饭盒投入网兜中,往父亲的永久自行车把上一挂。有时,母亲也窘迫地将切好的窝头和几条萝卜咸菜装入饭盒中,盖紧。

父亲披着晨光,奔向学校。当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院子里“叮当”响声不绝于耳,我们就知道父亲下班了。母亲总会接过父亲的饭盒,关切地询问父亲是否吃饱。父亲总是满意地点着头。其实,母亲知道,饭菜简单,再加上在逼仄的空间里憋闷了一上午,饭菜的滋味可想而知。

吃过晚饭,父亲总会细致地将饭盒重新刷洗一遍:倒入半饭盒温水,盖上饭盒后上下左右用力摇晃,将水倒掉;然后用刷帚把每个角落刷净,取来干抹布通体擦净;盒身倒扣,盒盖置于上边。

饭盒盛着勉强填饱肚皮的饭菜,在父亲的来往穿梭中度过一年又一年的风霜雨雪,父亲也在日复一日的光阴流转中渐渐老去。

条件渐好,学校有了食堂,陪伴父亲多年的铝饭盒也成功“转岗”——写满密密麻麻账目的账本和圆珠笔、铅笔、橡皮等统统被塞入饭盒。父亲把它放在一个印有“上海”二字的人造革提包里,如若宝贝般珍藏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和母亲都会踩着凳子,将饭盒取下,翻开账本,仔细核对家中花销。昏暗的灯光下,两人低声细语,身影在墙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每逢集市,母亲将攒好的鸡蛋、鸭蛋埋在稻草中,装满篮子,放在独轮车上。有时,车上满载洗净的瓜果蔬菜、叽喳的鸡雏鸭崽,换回一张张毛票。母亲精心理好,叠齐,摞在饭盒里,按时上缴我们的学费杂费,换回灶台上的油盐酱醋。每当胡同里回荡着“收废铜烂铁,收头发辫子”的悠长回响,母亲都会匆匆将堆放在仓房角落里的饮料瓶、废纸壳倒腾出来,换回零钱,放入饭盒中。

凝视饭盒,心潮涌动:盒身被氧化得有些发乌,划痕处泛着些微弱的光亮,或大或小的凹窝里沉积着岁月的沉淀。

2024-04-25 ■李勇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26144.html 1 一盒流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