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燕

学校东南角的“切磋亭”有一株十多年的紫藤萝。四月花开，一串串花穗挂于廊下，如一枚枚紫色风铃可爱纤巧。若是遇上几个女生静立花下读书，粉面花影，那更是一帧曼妙的风景。

初春的紫藤萝还是一团错综盘旋的干硬的藤条，远望去状如鸟巢。现在，这“鸟巢”上竟幻变出如此浪漫绮丽的花朵，深深浅浅的紫，带给人无穷的想象和无尽的欢喜。

紫藤萝之美已被宗璞先生在《紫藤萝瀑布》一文中描绘得淋漓尽致了。记得有次上公开课，我带着学生沉浸在那些精美的文句中，“你看，每一朵盛开的花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放似的。作者用匠心独运的比拟手法，用精心锤炼的词语，描绘了紫藤萝梦幻般的美……”课后，组长汪老师在评课时给了我很多的鼓励，他又善意地提醒我说：“小同事，你再好好研读一下这一句‘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领悟文章的深意。”

是啊，宗璞先生当然不止在写花，而是在慨叹生命：花的命运和人的命运。作者立于盛开的紫藤萝面前，感叹繁花跃动着生命的新生，这条花瀑亦如时光之瀑，缓缓流动，渐渐带走了压在她心上的焦虑与悲痛。此刻，我来到紫藤萝面前，也带着心上的焦虑和悲痛。家族中一位亲人突然离世的噩耗，让我如置冰窖。生命的虚无和短暂，人的软弱和困境，都让我无力消解。我只想借宗璞先生的紫藤萝一问，生命是永恒的吗？生命，何以永恒呢？

我想，如果汪老师还在，他或许能解答我的困惑。汪老师生病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听同事说，有一次汪老师上楼跌倒了，无力爬起。老人家就咬着牙，手脚并用地一步一步拼着命爬到了自家门口前。我听后双眼模糊，倔强的人啊，这哪是和自己较劲，这是对死神的不屑和挑战啊。我在心里反复出现汪老师匍匐在地的场景，那一道道生命碾过的痕迹，似乎幻化成眼前紫藤萝虬曲的柔韧的枝干，向四面八方无限地扩张和延展。

“小同事，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站在校园这一树盛开的紫藤花下，一个温和而睿智的声音似乎在耳畔响起。花朵凋零，花朵绽放，生命本就如此。紫藤萝不语，它们尽情地开放着，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汇聚成一条紫色的芳香的河流，在阳光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