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运河区泰合星耀城小区东边的泰合东街上,有一家百汇超市。走进超市后,人们可以看到一家名为“蜜语两岸”的面包店。
店内,两名家长带着两名孩子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们有的和面,有的准备配料,有的忙着装袋子、贴标签……
“不含添加剂的鲜奶面包,您尝一尝吗?”每当顾客上前询问时,他们就热情地给大家介绍。
两名孩子为什么不去上学?这家面包店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给孩子“找点事干”
3月19日,面包店试营业。面包的价格从2元到3元不等,样式也不少,有蜜豆馅的、芋泥馅的、豆沙馅的、葡萄干馅的。过几天,店主苏涛计划增添巧克力馅和肉松馅的面包。
小店试营业并没有举行仪式,而是迎来了一群家长和他们患有孤独症的孩子。
他们有的选购了几个面包,有的想着帮忙,有的高兴得流下了泪水。一位家长激动地对苏涛说:“你干了一件我们一直想干却干不了的事儿。”
苏涛今年39岁,他的儿子苏醒今年13岁。苏醒小时候比同龄的孩子说话晚、走路晚、不爱和小朋友玩、爱发脾气,2岁3个月被诊断为孤独症。
为了更好地照顾苏醒,苏涛付出了很多,他搁置了自己的事业,带着孩子做康复,还把孩子送到国学馆去学习。
有了专业的治疗,苏醒进步很大,他学会了读书、写字。但是,苏涛随时都要应对苏醒的“刻板”与“情绪”。
苏涛知道,苏醒从小就喜欢做饭。家人一不留神,苏醒就钻进厨房把各种调料、食材混合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黑暗料理”。为了不让苏醒浪费食材,他一度把厨房门上了锁。
后来苏涛听了一场孤独症题材的讲座,老师的一句话令他恍然大悟:面对孤独症的刻板行为与兴趣爱好要“疏”,而不要“堵”。
从那以后苏涛对苏醒进厨房的态度就转变了。每到做饭的时候,苏涛主动把苏醒叫到厨房,让他帮忙择菜、洗菜,教他和馅、包饺子、做烘焙……
2023年年底,由于学习、情绪等问题,苏醒不去上学了。
苏涛想着,不能让孩子一直待在家里。他在家只会看电视、玩手机,就和社会脱节了。
从这时起,苏涛有了带着孩子一起开店的想法。
转了不少店面后,苏涛选中了一家店。他觉得这个店面积不大,房租也不太高,位置坐落在一个超市里,店里还有现成的烘焙设备。
“通过聊天,原来的面包店老板知道了我家的情况后,反复提醒我这家店以前不赚钱,让我一定要慎重考虑。”苏涛笑着说,他开店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给孩子找点事干。
“丑面包”
苏涛决定开面包店后,就带着苏醒去济南学习做面包。“花式多的面包我们做不出来,我们只能做最简单的圆面包。”
在济南学习的面包配方里面有奶精、面包改良剂等。苏涛把奶精改成了牛奶,把面包改良剂去掉了,虽然口感不如以前好了,但是他觉得这样大家吃得健康。
学习回来后,苏涛带着苏醒开始练习。
面粉、鸡蛋、牛奶等材料的称重工作由苏醒负责。之后,按照比例把原材料加入和面机,操作和面机由苏涛负责。面和好后,苏醒负责把面做成一个个80克的面团。苏涛再负责把面团揉成一个个圆形的面球。
“揉面球的活儿,苏醒干不了,他手部精细动作达不到。”苏涛说,苏醒还会因为面团掉到地上发脾气。
在练习做面包的过程中,他们也失败了很多次。有的时候,他们把面发过了或者水加多了或者忘记放黄油……
由于孩子包馅不熟练,有的“崩”开露馅儿了。他们笑嘻嘻地把这些面包称为“丑面包”。
这些“丑面包”,他们自己吃或免费送人。
经过一次一次地练习,他们的成功率越来越高,掌握了做面包的技巧,做出的“丑面包”也越来越少。
新员工
面包店只有苏涛和苏醒两个人也不行啊,缺人手。
苏涛就想到了丁迎娟和她的女儿陈思越。
苏涛很早之前就认识丁迎娟,因为她曾是苏醒的幼儿园老师。丁迎娟的女儿陈思越也患有孤独症。用苏涛的话说,大家有着相似的经历,更能切身体会到家长对孩子的担忧。
丁迎娟高兴地接受了苏涛的邀请。她的初衷和苏涛一样,也是为了让孩子学习一些技能,多与人交流。
“思越上午去特教学校上课,下午在家。她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玩平板,不如让她来面包店帮忙,也能学一些本领。”丁迎娟说。
一开始,陈思越并不想来面包店帮忙。“孩子不愿意与人交流。”丁迎娟说。
丁迎娟知道陈思越想要开视频会员。她告诉陈思越,你去面包店帮忙是有“工资”的,每天10元钱。
这样,陈思越就有了每天来面包店帮忙的动力。
在准备试营业的日子里,4个人闲不住。他们把做面包用的工具刷洗干净。星月社的创始人王平和很多孤独症孩子的家长也来帮忙。
大家忙活了两天,面包店里里外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苏涛还忙着办理执照。
执照办下来之后,4个人都特别兴奋。“万事俱备,我们的面包店终于要试营业了。”
原本,苏涛想把这家面包店起名为“星语星愿”,但原来的面包店的老板特别支持孩子们,给他们留下了很多的包装袋和原材料,甚至免费送给孩子们一套奶茶设备,还教孩子们做奶茶。“为了不辜负老板的心意,也为了不浪费这些包装。我决定继续使用‘蜜语两岸’这个名字。”苏涛说。
“开面包店不是为了赚钱”
“开这个面包店不是为了赚钱。”苏涛说。
试营业后,每天早上8点半,苏涛等人来到店里。
让苏涛特别欣慰的是,苏醒每天早早起床就要来面包店“上班”。
“一天,苏醒起晚了,他还大哭了一场,因为他不愿意迟到。”苏涛说。
上午是做面包的时间。他们要做150个到200个面包。
他们准备各种原料,然后和面、包馅。这些工序完成之后,他们就等待面团醒发。
忙完这些事儿,就到中午11点半了。
醒发的时间大约要两个小时。这个时间段,几个人就回家吃饭。
下午1点,几个人又回到了店里,陈思越也放学了,来到面包店帮忙。
“烤一锅面包大约需要15分钟。”这个时候,面包店里飘满了香味儿。
接着,他们把一盘盘烤好的面包放在架子上。等面包凉了之后,苏醒和陈思越开始装袋子,贴标签。
3月19日,一家爱心单位得知苏涛面包店开业的事儿,特意买了几百元的面包。
“人家是为了支持、帮助我们。这一天可把我们忙坏了。”苏涛笑着说。
3月20日是面包店试营业的第二天。这一天上午,3个人忙着做面包,其中,还做出了两锅“丑面包”。
他们决定:将“丑面包”赠送给顾客。
这一天,生意特别好。到了下午6点,就剩下十几个面包没有卖出。
“我们面包店有点特别。下午6点超市里还人来人往呢,面包店就关门了。”苏涛说,孩子们需要休息,不能连续工作太长时间。
苏涛就把剩下的面包放在面包店门口的一个小推车上。小推车上面写着“无人售卖”,还贴着收款码。
有人问过苏涛,你不怕别人拿面包不给钱吗?苏涛笑着说:“我不怕,当我选择了这种售卖方式的时候,我就无条件相信所有人。”
看到面包店开业了之后,很多孤独症孩子的家长都十分兴奋。星月社的创始人王平还计划着让更多孤独症孩子的家长带着孩子走出家门,去小区门口、街边上卖面包。“这个面包店可以给大家成本价供货。”王平说。
“当我们逐渐老去,孩子们该怎么办?”这是苏涛和其他孤独症孩子的家长不敢想又不得不面对的沉重话题。很多孤独症孩子在结束了义务教育或者从特殊教育学校离开后,就不得不进入“退休生活”了。
在他们看来,让孩子们有机会通过劳动自食其力,无疑是最好的出路。然而,孤独症孩子普遍有行为刻板、缺乏社交技能、情感交流障碍等特性,注定了这是一条充满艰辛和挑战的道路。但好在,这条路上,有了越来越多勇毅前行的身影。
苏涛的面包店就算一个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