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她来到大街上,抡起扫帚,卖力气地扫起来。晚秋时节,天有点凉,树叶落了很多,打扫起来不容易。她猫着腰,两眼专注看着地面,扫地哗哗的声响听得清清楚楚,不放过一个角落,不落下一片树叶、一点果皮纸屑。她就是环卫工莫嫂。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大街上行人和车辆多起来,看不到莫嫂的身影了。
年复一年,莫嫂干环卫工作二十多年了。卫生区几经变换,不论是哪儿,她都会倾心尽力地打扫,从不含糊。每年卫生评比中总是名列前茅,获得领导的好评,被评为最美环卫工。有人看不起她,说风凉话,整天和扫帚、垃圾打交道,工资又低。莫嫂从来不这么认为,她认为一个城市的整洁容貌,包含环卫工人的辛勤劳动。想到此,莫嫂就有一种自豪感,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她常说,环卫工能让城市干净,是我高兴的事。
可是最近,莫嫂负责的卫生区总出问题,领导对她产生了不好的看法。莫嫂呢,想不明白为啥发生这样的事。
一天早晨,莫嫂天不亮就起床,穿好工作服,带上打扫工具,来到卫生区,开始打扫,街道上,边边角角,清理很到位。打扫完回到家,还没有脱掉工作服,局长就打来电话,有人举报她应付差事,街上有碎纸等杂物。她回局长话,刚扫干净,不应该啊。回到卫生区一看,可不是,有一块地面上有碎纸等,想不出是咋回事,二话不说打扫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街上行人多了。上了年岁的老人们缓步走着,偶尔伸伸胳膊踢踢腿;年轻的人们多数跑步,有的头上冒着汗;还有在路边空场上打太极拳的,练嗓子唱歌的。一个熟人问莫嫂今天怎么晚了。她说夜间闹肚子没有睡好觉,天快亮了却睡着了。她快速扫着,心里忐忑不安,自责着,我这工作是咋干的?让大家咋看自己呢?越想越感觉配不上最美环卫工的称号。莫嫂真想和来往的人们道一声对不起。但不敢抬头看人们,只想在短时间内清扫干净卫生区,不能让人们走在肮脏的路上,给自己的工作打折扣。
莫嫂扫完这段路,浑身冒汗了,舒了口气。便给局长打电话,说是我工作疏忽,没有尽到责任,以后保证不会出这样的问题。局长说,我对你的工作一直放心,相信你不会偷奸取巧。
第二天早晨,局长说又接到电话,反映的问题和前天一样。莫嫂走到卫生区的时候,局长也到了,路上果然不干净。局长火了,批评莫嫂连续出问题,拿工作当儿戏。莫嫂也不争辩,猫腰就扫起来。
莫嫂回到家感觉很委屈,那些地方本来扫干净了,哪来的碎纸?弄得自己受累,还挨领导批评。丈夫问她咋回事,她把情况告诉丈夫,丈夫说你和局长解释啊。她说局长信吗?
这件事,丈夫倒是往心里去了。
第三天早晨,莫嫂打扫完卫生回到家里。丈夫却不在家,去厨房看看,饭菜都做好了。她正想洗漱,手机屏闪了一下,收到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往街上扔碎纸,正是莫嫂的卫生区域。莫嫂仔细一看,是她?为啥这么做?
局长又接到举报电话,和前两天一样。气呼呼地正要给莫嫂打电话,非狠狠批评她不可,甚至想上班后发通报,取消她的最美环卫工称号。突然来了一个视频,打开一看,鼻子气歪了。拨通了她的电话大声问,仝嫂,你为什么这样做?仝嫂哭了,委屈地说,我的卫生区和莫嫂挨着,明显不好打扫,挨累落不出好。局长批评她,胡闹,恶作剧,快去给莫嫂道歉!仝嫂心想,道歉没门儿。仝嫂认为平日里莫嫂爱出风头,总是受到表扬,年底还有奖金。仝嫂怀疑莫嫂给局长送了礼,想不明白局长为啥总黑着自己,最终把原因归到莫嫂身上。
第四天早晨莫嫂起得更早,打扫完自己的卫生区,来帮仝嫂打扫,亲切地说,妹子,以后咱俩的卫生区不分了,一起扫。仝嫂脸通红,问,你不记恨我?不怪我?莫嫂说,咱俩是好姐妹,有人看不起咱们,但不能自己作贱自己,是不?她捂着脸,向莫嫂承认了错误,骂自己不是人。
局长来到大街上。昨天开了一天会,一直惦记着早上发生的事,想调解她俩的矛盾,安慰莫嫂。见莫嫂和仝嫂有说有笑一起干活儿,心里明白了一切,很高兴,转身走了。
她俩打扫完卫生,在卫生区自拍了一张合影,俩人肩并肩,手拉手,像亲姐俩,欣慰地笑。
杨希清
唐山滦南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作品发表于《中国乡村》《当代小小说》《唐山文学》等刊物,部分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