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慧

又一年，寻常烟火巷，闲观人间岁月长。

东街的说书先生在清嗓：“这少年呐，本应张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管什么名利场……”先生折扇一收，轻扣木桌，于激昂之处留白，让听众在余味处慢慢品咂。桌上一隅的茶早已变凉，碎茶沫子沉于杯底，不语，像是也入了迷。

西街的糖葫芦串着孩子的笑声朗朗。不知怎的，商场里再精美的糖葫芦，也不及走街串巷的爷爷那草木棒子上插着的一串串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咧”，独属于爷爷的嗓音虽有着年龄赋予的沧桑，但也中气十足，隔着好远都能听到。

孩子们挣脱父母的手，迫不及待地跑向卖糖葫芦的爷爷。即使一路跌跌撞撞也不怕，怕就怕挑不着自己喜欢的那根糖葫芦。一口咬在外层的冰糖上，嘎嘣脆，呼出的热气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糖葫芦甜，孩子的心里更甜。

南巷口的花灯早已被人群包围。纵使在白天，也挡不住花灯的耀眼。“鱼儿”的口微微张着，旁边还有几根俏皮的鲶鱼须，一提一颤，像是给人们问好呢。那朵牡丹花极为雍容华贵，片片花瓣都用金丝描边，簇拥着的花蕊更是不吝惜金色，甚是晃人眼。

鱼跃龙门也好，花开富贵也好。总之，一切美好的祝福字眼都寄托在这小小的花灯里。到了夜晚，提一盏自己中意的花灯，行至祈福树下，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来年顺顺当当。那画面，有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北巷口的虎头帽老板正在和顾客讨论他那虎口上的珍珠：“嘿，他大伯，你看看，这“虎须子”上的珍珠，都是选好珍珠绣的。你瞧瞧，多圆，这寓意好着呢，圆圆滚滚。戴了我的虎头帽，保准大侄子来年圆圆滚滚，无病无灾。”还在襁褓里的小娃娃也被那“虎须子”吸引住了，葡萄般黑亮的眼珠不住地跟着“虎须子”的方向打转，“嘿，你还别说，这小虎头帽一戴，还真虎头虎脑的惹人爱呢。”那一刻，襁褓里的孩子也有了新年的欣喜。

外面的碎碎念还没念完，家里的已经开场。

“咦，这橙子真‘大’啊。”屋里传出母亲的声音，继而就是无奈的笑声。为什么呢？母亲贪便宜在某平台上花一块钱买了4个橙子，还包邮。母亲本来还美滋滋地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结果拿到快递一看，4个橙子加起来都不及自己的一个巴掌大，惹得大家哭笑不得。

母亲也很无奈地看着眼前的4个橙子，忍不住笑了。不过，母亲也随即曝出父亲的“黑料”。“你别看你爸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呢。今天，他和你大伯去钓鱼，钓到一条大鱼。因为两人都想第一个发朋友圈，两个人愣是争起来了。最后，一个没拿稳，鱼跑了。只留下俩人大眼瞪小眼，哈哈哈……”母亲一边说，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也忍不住笑出声，虽然我没在现场，不过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有趣。“咳咳，既然大家都这么坦诚，我也不装了。”我清清嗓子，继而和父母分享起我的糗事。“我今天嘴馋，买了一根冰糕，一口下去透心凉。想吐出来，结果嘴里的冰糕被凉风一吹，直接粘在了牙上。我顾不得尴尬，咧着嘴往家奔。”边说着，我摸着我的门牙，那股酸痛仿佛还在。不出意外，我也收获了爸妈爽朗的笑声。

笑声与团聚中，我们的碎碎念，都是年年岁岁的念想与见证。烟火向人间，细碎的光阴里，无需奔赴星辰大海，也不必寻找诗和远方。灯火葳蕤，家人闲坐，碎碎念中，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