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我的心情无来由地好,我想出去走走。去哪呢?对,去找鲁伯伯聊聊。
走小路的话,去鲁伯伯村子约有十几里,可我走着走着竟迷路了。正不知如何走去,忽有女子们的话音传过来。
(二)
我不喜欢李可立。
我喜欢。我觉得李可立是个男子汉,别看他犯过错误,还打过人。不过,让他进监狱有点可惜。
要我说,安妮不是被误伤,明显是李可立故意的嘛。
你怎这么偏见,安妮就是误伤,李可立就是个君子,他一点不是故意伤人的人。还有那个多多,真是太多事了,不是她,也不会给李可立和安妮造成那么大的误会。
那不是误会,是伤害,多多就是个坏事篓子,呸!
我要是安妮,就去法院去给李可立作证,证明他是误伤。
我要是安妮,也去法院去给李可立作证,证明他不是误伤。
你才是偏见!
你是拧巴!
我想打断她们一下,但却没办法抢过话茬。
你没见村里赵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吗?
赵老师两耳不闻窗外事,脑子呆,他说那个不算。
你没见钱局长也是——
钱局长就是前局长,退休好几年了,脑子跟不上了。
武家嫂子可是妇联干部,人大代表,在职的——
头发长,见识短!
你头发更长。说着话,粉衣姑娘伸手去撸白衣姑娘的长发,却被白衣姑娘伸手挡开,两个人一白一粉,便在绿茸茸的草地上追打起来。我感觉我的机会来了,正要走过去,可她俩大概是累了,又坐下聊上了。粉衣说:问你哦,你不觉得那个安妮,就是写的我吗?
不可能,那肯定是写的我。
不对,你看,“那两个能装下整个春天的,若隐若现的酒窝窝”,不是说我说谁呀,你有酒窝窝吗?
可那句“樱桃一样香唇下的那颗似有似无的美人痣,或嗔或笑,皆是风情”,难道不是写我吗,你有美人痣吗?
可人家还写,安妮从小到大,都爱穿粉色衣裙。
可从恋爱后,受李可立影响,爱穿白色了。
反正是写我。
不,绝对是写我。
一个嘟起嘴转身朝西,一个昂起头,身子朝东,看样子两人又绝交了。我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急忙从树丛边走过去:两位好,我想问个路。
可就在我问话的同时,她俩也正好重归于好,一同转头说话。
我还是觉得——
我跟你说——
见我插话搅扰了她们的雅兴,她俩十分不爽。白衣说:您这人好没趣,咋无故打搅我们的讨论呢?
哈哈,她们说她们在讨论。
粉衣说:您应该这样问:你好安妮,我想问个路。
我这才意识到,不小心被两个小妹子挑眼了。
对对,两位安妮小姑娘,我——
什么两位,是一位!这下她俩又统一战线了。白衣说:您就说我俩谁更像安妮吧?
我说:你们在说——安妮?
白衣:对对。但您不一定知道。
粉衣:嗯,也许他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白衣就问:大伯,您看过《大野一丛花》这本书吗?告诉您,这是写我们这几个村子变化的,写的可好了。告诉您,我以后也要写书,就顺着我们这条河写。写到了那时候的秃山变绿,果树连片,竹根生笋,村路出山,还要把我俩毕业回村带村民科技致富的事也写上。跟您说,在书里我还叫安妮,写那作家辛百里来向我求婚。说到这,白衣姑娘的小脸,总算红了。
粉衣说:不行,安妮是写的我。咱爷认识那辛百里,他来咱家那次,你不在,他还给我辅导过作文呢。要说,也是他向我求婚。
不行!
行!
不行!
行!
嗨——谁的羊,吃我麦苗了!她俩的争辩,被一声呼喊打断,这才想起自己在放羊,一时顾不上了安妮,起身便向河滩那边跑去。
嗨,小妹子,我要问路。见他俩越跑越远,我只好推上自行车向远处河滩的羊群方向追过去。
这左耳尖点了红的不是鲁达北的羊吗?你俩是谁呀?
鲁达北是我们爷爷,我俩周末来勘察河滩土质,顺便就帮俺爷放放羊。
你俩是老北考上北京农大的双胞胎孙女?
嗯!
好样的!那没事了,也没啃多少。看好你们的羊哦。
嗯,老爷爷,我们记住了。
这俩丫头,多水灵,长得跟书里那安妮似的。
耶!!白衣粉衣眼睛一亮,四只胖乎乎的小手,啪地拍在了一起。
(三)
鲁伯伯是位民俗土专家,河上河下几百年的大事小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这让我崇拜得不得了,他也成了我写书的资料库。虽没认识几个月,我们却成了忘年交。
我摸着几天未刮的胡茬嗔笑道:毛丫头,就算只冲着你俩的“秃山变绿”,我的书也要继续写下去。
一转眼工夫,俩丫头已哄着羊群拐过河滩,我忙追过去:安妮,安妮,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