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地貌状态最全,在全国当属河北。高山、丘陵、沙漠、盆地、平原、坝上,河海湖泊,应有尽有。燕赵大地的自然风光,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走过了很多名山大川,游历了数条大江大河,然而,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竟然是驼梁山的那条小溪。她纤柔而健美,满含着本初的生命力和后天的灵秀与清凉,一旦相逢,便栖居于人的灵魂。
大巴车在连绵的太行山脚下穿行,公路依山形而建,弯弯曲曲,起起伏伏。临近傍晚时分,终于到了驼梁。一众游客纷纷起身下车,一出车门,迎面一股山风吹过来,湿润润、凉丝丝,似骏马奔跑般的声响同时扑进耳鼓。
下车来,没有顾上先随导游到已开门迎客的农家小院安顿一下,就细寻声源。原来是路旁长长的溪流跳下一个个小石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迎接客人的欢快歌声。
驼梁,顾名思义,因为最高的山峰形如巨驼静卧而得名。路上就听小导游讲,这里是河北最西北的地方,与山西接壤,登上驼梁高处,可以眺望著名的佛教圣地五台山。
虽然正值盛夏时节,可这里的夜晚凉意袭人,晚上睡觉要盖上棉被。捱够了平原地带的酷热,加之一路的疲惫,在清凉的浸润中,竟然一觉儿睡到了天亮。早已盛满爬山兴致的游客们都早早起床洗漱。手一沾自来水,嚯,好凉!捧水敷脸,顿感神清气爽。
走上山路,抢入视线的是满眼的翠色,一直与远处的白云相衔。各种我们在华北平原上从未见过、叫不上名来的树木、花草蓊蓊郁郁。山路就循着流淌而下的小溪而修,游客们迎着溪流而上。溪流平缓处,流水潺潺,细声细语,像一位温情柔弱的处子;陡起处,泉水激荡奔突,急流而下,似一曲旋律亢奋的摇滚;空旷处,泉水成潭,石栖水中,如青龙伏卧;泉水边,青苔斑驳,如未裁的软绒。
沿溪上行,山路宛宛转转。小鸟在树上自在地跳跃鸣叫,路边竖立的木牌上画着鹿的形象,提示游人这里是野鹿出没的地方。溪水在不停地奔流,不停地歌唱,敲打着人们的心扉。一个疑问不禁在脑中产生,这水是从哪里来的?一阵山风,一阵凉爽,头上飘来一片白云。上山前,小导游就告诫大家带上把雨伞,因为山上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不过今天上午天气一直很好,没有下雨的迹象,这溪流自然不会是雨水的结果。
我四处搜寻,发现了一面面大大小小石壁的秘密。如鬼斧神工般或悬空或陡立的石壁上,一片湿漉漉,石壁洇润,下方凝结了细小的水滴,水滴成珠,一滴一滴跌落到山石上,汇聚起来,成为指头般粗细的细流。这些一支支的细流冲破面前石子、草丛的阻挡,慢慢汇集进入泉流。泉流越来越雄壮,宛若蛟龙,一路奔腾而下。我想到了大海,想到了那句名言:海不择细流,方能成其大。这不正是事物的发展规律吗?从无到有,从小到大。
人到驼梁山头,眼前豁然开朗,溪流也没了踪迹。原来,我们到了驼梁风光最美的云顶草原了。山上的草原,放眼处,云雾缭绕,塔松如海,野花遍地,芬芳沁人。置身其中,恍如仙境。在这里,我们找到了溪流的源头——马趵泉。泉边的碑刻上记载了此泉的来历。传说当年康熙帝只身四处寻找离宫出走的父皇顺治帝,当走到此处时,饥渴交迫,昏晕在地。一匹神骏自天而降,一蹄趵下,清泉顿现,泉水涌流,康熙得泉水滋润而苏。后康熙赐名此泉为马趵泉。
从云顶草原下山,下山路依然傍溪而修。此刻,少了上山时的急迫和爬山的辛劳,更添了几分赏景的闲逸雅致。泉水轻淌,甘冽之气幽幽吸入,让人心肺舒爽;童心起,丢一块石片在溪中,激起几朵浪花,瞬间,仿佛回到了儿时。醉心于山水美景,一时间,只觉心神澄明,杂念无踪。
峰回路转,水声相伴,突然间,水声如龙吟虎啸。顺陡阶紧赶,原来,到了“三叠飞瀑”。眼前三面十余米的陡壁,溪水自上飞流而下,形成三面相互接续的瀑布,真是天下奇观,让人不由联想起“猴儿国”的水帘洞。
驼梁,太行山脉的一座奇峰。山色因为溪流平添了几许南方山水的润泽秀丽;溪流因了树木的翠绿、山石的青苍而灵动飘逸。古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里山水相依相生,让人顿生仁心智慧。我想,这就是驼梁美之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