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义

我们小时候，母亲常变着法子改善伙食。为了让我们高兴，也常常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下地回来，她有时会拿回一把狗尾巴草，插在空酒瓶里，有时会拿回来几条红芋梗子，掐成项链挂在我们耳朵上，有时会带回几串蚂蚱让我们放到锅底下烧烧吃……当然给我印象最深又让我现在常常想起的是母亲自己制作的盆景。

在那生活拮据的年代，穿衣吃饭都非常单一，但母亲依然想方设法改变饭菜的口味，让我们多吃一点。有时想想，母亲真是最好的厨师。细心的母亲不但关注我们的胃口，还常常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美。院中的破盆烂桶中，常常有她栽种的野菊花、蒲公英等花花草草。

白菜是我们家吃的最多的菜。小菜园让母亲打理得井井有条。菜园里的每棵白菜，母亲都用绳子扎紧，上面再压上碎瓦碎砖头，不让它们长高长大，光让它们长菜心。所以，母亲种出来的白菜鲜嫩嫩、白生生的。

母亲种的白菜好，做出来的白菜更好吃。荤炒素炒都味道鲜美，余味无穷。也许那时候吃惯了白菜，现在依然喜欢吃。有的菜肴吃多了，就有一种腻的感觉，而白菜吃得再多，也没有吃够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白菜的无味之味，适合了我的胃口。

母亲烧素白菜更是一绝。她掌握的那个火候，至今我也没有学到手。炒时加上适量的醋，让白菜有一种脆生生的感觉，还保证了白菜中的维生素没有流失。有时，母亲也会做生拌白菜，先用开水将白菜烫一下，杀死白菜中的病菌，然后放些醋就可以食用了。生拌白菜能保护白菜中的营养素，有时也掺点鸡肉丝，那味道就更鲜美了。

母亲会过日子，白菜疙瘩也不舍得扔掉，把它们放到汤碗或者菜盘里，经常浇点水，不几天白菜疙瘩就会生出嫩嫩的鹅黄色菜芽，给单调的冬日农家增添了一点生机。我们去盛饭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它一眼。

最好看的当然还是母亲的“椰林风光”，其实就是一盆芹菜根发的芽。由于那只汤碗够大，一蓬芹菜绿叶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椰子林。其实，那时候的我们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椰子树，只是在画报里见过照片。当那盆芹菜生得枝繁叶茂时，上学的二妹恰巧回来，突然冒出一句“椰子树”，让我们一下子开阔了眼界，对那盆“椰林风光”格外珍惜了起来。

母亲常常在我书桌上放的那盆蒜苗，是长在一只青花盘子里。母亲用细铁丝将剥好的大蒜瓣子穿成一圈圈的螺旋状，经常给它们换水，用不了多久，大蒜就发出了绿油油的蒜苗，煞是好看。我常常用手抚摸它们，就像抚摸它们绿茸茸的头发。高兴时，还给它们浇点水，然后掐下一截放到嘴里轻轻咀嚼，清香悠悠又有点辣味，还能提神。

如今，我家院子里已经有多种多样的盆景了，有买的也有自己养的，还有孩子们送的。但我最爱、最难忘的，还是母亲那无意中制作的“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