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士”是外公给马车取的名字。那时,太多新鲜玩意涌进了小镇,香港影视剧中的“的士”一词,也传进了外公的耳朵里。外公便将停靠在路边供人租乘的马车称作“马的士”。
暑假里,我和两个表姐都来到乡下的外公家,我们最期待的事就是搭着“马的士”出游。为了能够早日圆梦,我们便先使足了劲写作业。当我们的暑假作业都验收合格时,外公终于宣布要带我们去坐“马的士”了。
等日头不那么烈了,我们就出发了。外公走到一辆“马的士”跟前,跟车主讲好路线,就招呼我们上车。“马的士”一共有两排座位,外公拉着最调皮的我坐在前排,两个表姐则由外婆带着,坐在后排。
马蹄“哒哒”地敲打着沥青路,我们坐在“马的士”上,慢慢地向前走。两旁的行道树长得郁郁葱葱,茂密的枝条交错在一起,合拢成拱形,把道路上空罩得严严实实,马车穿行其下,无尽清凉。我顺着前方看过去,群山也在路的尽头显现了出来。
没走一会儿,路旁景象由房屋变成了田地。听到水沟里的蛙鸣,我们也“呱呱”地与之应和。忽然,一只大鸟猛地从庄稼中间蹿出来,引得我们拍手叫好。
一开始,我坐得很规矩,但不一会儿,就“张牙舞爪”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有一次,正好“马的士”一个颠簸,我没站稳,直直地向前摔去。这时,外公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拽回座位。我被吓住,一时不敢说话。只听外公嗔怪:“你看看,是不是数你最顽皮?”我怯怯地仰头去看外公,他眼里没有一丝责备,反而隐隐含着温暖的笑意。
返程时,太阳已经西垂。我也玩累了,安分地坐在座位上。夕阳斜斜地照着前方,把马车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看着身旁的外公,余晖给他镀上了金边。我以为他永远都会坐在我的身旁。
去年冬天,外公永远离开了我们,“马的士”也早已消失在时光里。偶尔在梦里,我还会见到外公,他还是找来一辆“马的士”,带着我穿过童年美好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