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7月25日
第15版:15

茶缸里的冰棍

■张红梅

儿时的夏天,能不时吃上一根冰棍,绝对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那时乡下没有冰箱冰柜,卖冰棍的都是骑着自行车沿街叫卖。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用小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箱子,箱子里面垫一层塑料纸,箱子上面再盖一层厚厚的棉垫子。那时的冰棍2分钱一根,没有外包装。我每次想吃冰棍,都要连哭带闹向母亲磨半晌的嘴皮子,得逞了瞬间破涕为笑,若不然,能和母亲怄一天的气。

大一点的时候,懂得了求人不如求己,自给自足才会有尊严。放暑假时,晚上点着煤油灯做作业,白天去麦地里拾麦穗。拾来的麦穗用一个布袋攒着,直到地里再没有麦穗可拾。把麦穗倒在簸箕里,手拿一块砖头来回搓,把麦粒搓得分离出来。再学着母亲簸麦子,簸去麦壳,之后晃几下,再颠几下,把一节一节的麦秸梗颠到簸箕口。轻轻用手拢起来,一小把一下把抓起撒在地上。此时,院子里的鸡鸭咕咕咕嘎嘎嘎,蜂拥而上,爪刨嘴啄,都想寻两粒麦子吃。

一自行车铃盖麦子可以换一根冰棍,我拾来的麦子,如果每天换一根冰棍,差不多可以换一整个夏天。可以想象那个夏天是何等的清凉舒爽。

有一年麦天,我崴脚了,拾不了麦穗,委屈得不行。母亲安慰我说,闲了我帮你拾麦穗。我知道母亲有多忙,全家人整天没黑没白地去地里抢收麦子,就怕哪天偷一会儿懒,遇到暴风雨,把地里的麦子糟蹋了。母亲根本没有时间去拾麦穗。

那天,母亲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褂子湿透了,粘在身上,脸上不断淌着汗水,手里却稳稳地端着一个搪瓷茶缸,笑着递给我说,吃吧,冰棍。我打开茶缸盖子一看,哪里有冰棍,不就是一茶缸底的水,再竖着一根细木条子嘛!母亲凑过头一看,傻眼了,怎么都化了?

原来母亲去给邻居家帮忙翻晒麦子,邻居买了冰棍请母亲吃。母亲惦记着承诺帮我拾麦穗的事,心里感觉有愧,那根冰棍就没舍得吃,藏在自己带着喝水用的茶缸里,带回来给我吃。

后来,我拾麦穗,搓下麦子换冰棍,一次换好几根,家里人人有份,藏在茶缸里,用小棉被把茶缸严严实实包住,送到自家地头。母亲见了,欣慰地夸我长大了,懂事了。

2023-07-25 ■张红梅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98871.html 1 茶缸里的冰棍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