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文明时期的水利工程有三大主要功能,分别为:防洪、灌溉和水运。日前,沧州大运河文化研究会组织专家学者行走马厂减河,对马厂减河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考察。在马厂减河开凿过程中,水利工程的三大功能有机结合、完美运用,让人感受到古人在治水过程中所体现的智慧。
效仿大禹治水,以疏为主开减河
南运河是元明清时期最重要的漕运河道,而河道本身则是漕运功能的唯一载体。如何保证河道的正常通行便成了历代政府及水利专家的治水要务。
以河水行舟须有水源。南运河水源来自黄河、漳河与卫河。
会通河之黄河口至临清一段,水量尚可控制,而漳河、卫河之水量完全不由人为控制,且只有南运河至海河这一条入海通道。每到汛期,洪水凶猛,其流量是平时的十几倍乃至几十倍,造成南运河漫堤决口,淹没两岸田庐,影响漕运。
为解决洪水泛滥问题,古人效仿大禹治水“以疏为主”的理念,沿运河东岸开凿多处减河,以泄运河水势,导洪入海。数量最多时为明弘治三年白昂开凿的“十二小河”。现今尚存的有四女寺减河(今漳卫新河)、哨马营减河(今岔河部分河道)、捷地减河、兴济减河(娘娘河)和马厂减河。除兴济减河早已淤废外,其余河道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兴利与除害并重,开挖马厂减河
马厂减河是上述减河中开凿最晚的一条河道,也是唯一一条将“兴利”与“除害”治水理念相结合的减河河道。
清同治七年(1868年)、九年(1870年)、十年(1871年),南运河之天津至泊镇一段连连决口,治理南运河已成亟待解决的问题。
同治九年(1870年),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第二年,亲访天津名仕沈兆云,沈曰:“天津只有一条海河,接收南北运河之水,夏秋之际,海潮顶阻,不纳河水,众流则奔驰泛滥。必须在南北运河之上,泄水分流,以杀运河水势。”当时李鸿章表示赞同,但终因工程浩繁,耗资巨大,国力不支,作为罢论。
同治十年,李鸿章统帅的淮军北调。部将周盛传率部屯驻直隶省青县马厂兵营(人称盛字军)。同治十二年,盛字军所部调驻天津新城筑炮台,工余垦荒万余亩,一年后收稻谷千石。身为主将的周盛传,为督建炮台,经常往返于马厂与新城之间。他看到卫南洼“空廊百里,地废不耕,弃为泪洳,实为可惜”。又经新城屯田获收之实践,便于光绪元年,上书李鸿章。禀书建议,“由南运河建闸,另辟减河,分流下注”,能够“去碱留淤,渐成沃土”。他还说:“前人屡议开减河,只为多一支流,杀伏秋盛涨,保运堤,使无溃决而已!”他表示不完全赞同“只议分流,以疏水患”的做法,而是兼欲引淡,以兴水利,疏水灌田,配套进行。
他还陈列开凿减河的三大好处:一、马厂地势高爽,水流置高泻下,同建瓴引流之势。减河开成后,能减杀运河之水。二、南洼水乡,面积广阔,尽为盐碱不毛之地。南运河不只水淡,还夹有大量泥沙。减河开成后,既能淤地,又能以淡水洗碱。三、津、静之交,濒临渤海,若开为水田,在军事上能起到以水设防的作用。
李鸿章阅禀帖后,认为周盛传所言合理。于是在李鸿章大力支持下,由周盛传主持,分两期开挖了马厂减河。
由上述可见,马厂减河应”兴利除害“之理念而生。除害即除南运河泛滥之害。兴利有四:一是保障南运河漕运安全;二是引水灌溉种稻;三是用运河淡水压咸洗碱,改良盐碱地;四是以水田作为军事防御屏障。
马厂减河挖成后,卫南洼的人民“围地施淤”(择地势平坦处,以方圆十里为准,周围筑堤,堤高五尺,顶宽七尺,底宽丈四,汛水期,开渠引减河水灌入围堤内,五七日便可淤成),数年内,新农镇一带十三万多亩土地便由芦苇丛生的盐碱地变成了盛产小站米的肥沃良田。
科学选址,建造九宣闸
马厂减河挖成后,随即在靳官屯附近南运河弯道凹岸处修建了九宣闸(原名宣九闸,取宣泄九河之水意)。
选择运河凹岸建闸,是充分吸收了古人的治水经验。凹岸处为水流主流,河槽深,流速大,不易淤积。且水流可顺势进入闸口,增大泄洪能力。
选择马厂处建闸则因此地为天津南部地势最高之地,水流沿西南高、东北低之势可顺利下泄入海,保天津全境安全。
闸底高出运河河底四尺,则可用闸底板阻挡部分泥沙进入减河,当淤积到一定程度时进行清淤。闸门采用叠梁形式,放置三至五块,平时可保漕运所需水深,所需水深大则多放闸板。汛期水大时可自动从闸门顶部溢流,省却人力启闭操纵闸门之繁琐。
九宣闸建成后,几经改造,一直发挥着分洪泄洪、输水灌溉的功能。
复刻减河理念,减河亦有减河
史料记载,1917年,南运河沿岸的良王庄、蔡公庄一带先后决口,津静一带一片汪洋。为缓解天津市的水患危机,在马厂减河下游万家码头处,掘堤泄洪,使良王庄、蔡公庄的决口很快得以堵塞合拢。
为减轻南运河对天津的防洪威胁,1918年对九宣闸进行了改造,改建闸板十块,增设开启设施,以提放闸板,增大了宣泄流量。
九宣闸增大了泄量,无形中增加了马厂减河及海河下游的防洪压力。于是当时的治水人运用开挖减河为南运河减水的理念,于1921年在马圈村南开挖了马圈引河,分泄马厂减河水入北大港。
在引河起点修建了进洪闸,该闸由英国人设计,法国人施工,采用西方新技术,故称洋闸。洪水期间可将马厂减河分担的南运河洪水排入广袤的北大港湿地,显著减轻了天津城区的水患。
目前,洋闸与马圈引河仍作为为北大港水库输送黄河水、长江水的重要水利设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古人用无尽的聪明和智慧为我们留下了水工文化遗产,治水理念依然指导着现代社会的治水工作。作为典型代表的京杭大运河,南部仍然发挥着航运功能。包括运河、减河在内的河道逐渐成为南水北调东线水网工程,保障了沿途数亿人的用水安全,促进了沿线省市的社会和经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