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金星
“千里通波，大美运河”。提到沧州，名楼和沧酒是绕不开的话题。近日，我无数次行走在运河岸边，当脚步落在南川楼附近时，常常望着楼下的河水出神。
南川楼有名，取自附近运河暗泉酿成的沧酒更有名。酒文化是大运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探究沧州大运河文化，离不开有关沧酒的传说。
沧酒声名远播
明清时声名远播的沧酒亦称麻姑酒，酿造历史悠久。
历朝历代众多名人学者为此吟诗作赋，乾隆皇帝对沧酒也赞美有加。
关于沧酒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相传吕洞宾曾在朗吟楼上畅饮一千斗沧酒。更为神奇的传说是，正宗的沧酒五年陈酿温五次不变味儿，多一次则味变；十年陈酿温十次不变味儿，多一次也不行。最兴盛的时候，沿运河有数十家酿酒作坊。
酿造美酒离不开好水，茅台酒的美名依仗着赤水河的水。水好酒也好，水助酒名，酒借水名，相得益彰。相传酿造美味的沧酒，离不开南川楼附近的运河水。
关于酿酒的运河水有两种传说：一是说南川楼附近的运河中心有一暗泉，用锡罂沉到河底，取出暗泉的水，酿出的酒醇香和甘冽，喝多了不上头，喝醉了打嗝不腥，第二天清醒如常。纪晓岚在《滦阳续录》记载：“水虽取于卫河，而黄流不可以为酒，必于南川楼下，如金山取江心泉法，以锡罂沉至河底，取其地涌之清泉，始有冲虚之致。”
另一种说法是当年吕洞宾在南川楼运河岸边小酒馆喝酒，第一天，要了二斤牛肉二斤酒，未结酒钱；第二天，带了铁拐李，要了四斤牛肉四斤酒，未结酒钱；第三天，带了铁拐李、汉钟离，要了六斤牛肉六斤酒，未结酒钱。虽未结酒钱，但每次掌柜的都让他们走。吕洞宾被老掌柜的人品感动，要教给他酿酒绝技。他拿过铁拐李的酒葫芦，将酒倒入运河，浑浊的运河水瞬间变清。吕洞宾告诉掌柜用此水酿酒，则可酿出美酒，声名远播，永世享用。至此南川楼运河水酿出的沧酒开始天下闻名。
南川楼附近运河真的有暗泉吗
南川楼附近的运河到底有没有暗泉呢？
“泉”在字典中解释为天然涌出地面的地下水。在人们的认知中，只有山区才有泉水，例如泉城济南有趵突泉、黑虎泉等著名的七十二泉；北方泉城“小济南”之称的邢台有“百泉”……
地处平原地区的沧州，有井水，有河水，几乎没人见过自然流出地面的泉水，哪怕是水坑里河道里，也没见过“咕嘟咕嘟”冒出的泉水。
作为一个水利工作者，我一直想用专业的角度，探讨一下南川暗泉存在的可能性。我们不妨大胆猜想一下：南川楼附近的运河里有没有可能存在暗泉？
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有。
泉水哪里来
南川楼附近运河暗泉的泉水，我认为就是来自常见的深层地下水。
沧州地区的地下水大致上分浅层地下水和深层地下水。地表至地下六十米的地下水一般叫浅层地下水（专业术语叫潜水），地下六十米至一千米的地下水一般叫深层地下水（专业术语叫承压水）。
以沧州地区为例，普通的砖井和真空井里的水就是浅层地下水。五六十岁的人都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都是吃河水或砖井的水，大多数人都有用一根扁担两只桶挑水吃的经历。井水水面离地面两三米至四五米，一般不会冒出地面来。
浅层地下水的补给来源一般是本地降雨通过土壤入渗。所以干旱的时候井水水面就低一些，雨季的时候井水水面就高一些。
平原地区几百米以下的深层地下水和浅层地下水之间隔着很多层的不透水层（隔水层），深浅层地下水互不干扰，也不会自动流到地面来。想用深层水就得打几百米的深机井。
沧州平原的深层地下水补给来源是河北西部太行山区的雨水渗入地下，缓慢向东流向沧州，越流越深。由于地形高差的原因，平原的地下水是有压力的，所以叫承压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打深机井的时候，最初井打成后是可以自喷的。到后来井越打越多，造成深层地下水位下降，甚至出现了超级漏斗区，不但不能自流，只能用深井泵抽取，并且泵的扬程越来越高。
地层发生地质断裂，将原来完整的不透水层切断，形成断层，产生裂隙，上述的深层承压水就会像泉水一样涌到地面上来。不过这种情况在平原地区很少见到。特别巧合是，沧州城区西部地区正好处在一个叫沧东（沧州-东光）断层的地质构造上。
可以这么想象，南川楼附近的运河中心正好处于这个断层上，隔水层断裂错位出现裂隙，地下的深层地下水就顺着裂隙像泉水一样冒出来了。
由此看来，用锡罂提取运河中心暗泉的水酿造沧酒的传说就有了极大的科学理论支撑。当泉水压力小流量小的时候就混到运河水里了，当泉水压力大流量大的时候，冲出运河水面，局部就能看见清清的运河水（其实是泉水）了。
后来，为什么泉水消失了呢？主要是因为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大量使用深井水，造成深层地下水位急剧下降，原有的承压水压力没有了，泉水也就消失了。
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在人们的印象中，沧州原来用的深层地下水水质不好，尤其含氟量高达每升3毫克以上，远超国家标准，这样的水能酿出好酒来吗？其实地下水的水质在三维空间分布和时间分布上是很复杂的，沧州运西地区的深层地下水部分含水层水质还是不错的。运东地区水质普遍不好，含氟量和矿化度（总含盐量）都高。南川楼暗泉的泉水应该处在水质较好的含水层上，因此能酿出美味的沧酒。
此文只是个人的一点推测，引人茶余饭后一笑而已。欢迎有兴趣的人士批评指正，共同探究南川神泉是否存在的真实性和科学依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