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新
沧州盐山一带,既无盐,又无山,但有一样东西过去却多得出奇——白花花的盐碱地。是农家“刮盐土 晒小盐”的好去处(“刮”,老家土语kua,音“夸”)。
“地碱水咸,人好心甜”,说的就是世代繁衍生息在这片盐碱滩上的父辈们。“不喝不渴,喝喝就渴了”,是盐山“东八乡”一带乡亲们过去生活的真实写照。由于土地盐分过高,致使饮水齁咸,故有“越喝越渴”之说。
晒小盐的原料是盐碱地上的“碱嘎巴”,这东西怕阴雨,只有干旱才出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逢春旱时节,天刚放亮,伴随着鸡鸣狗吠,一队队“刮土”大军倾村而出,推车的、挑筐的、扛搂子(刮土工具)的、提口袋的……一个个睡眼惺忪,各自奔向嘎巴泛起的盐场。
刮盐土选用的地面以宽广平整、白(碱)嘎巴厚实、稍有皱褶隆起为佳。所用的铁搂子、扒锄之类须深浅适度,将薄层潮土轻轻刮起,一坨坨堆放即可。而后拿笤帚清扫干净,用簸箕、铁锨、麻袋、条筐等一一装车。待日上三竿,炊烟飘散,劳累了一大早晨的人们,抹去流淌的汗水,满载潮土回家吃饭。
“盐土”变为“土盐”的过程需要淋水和曝晒。先把潮土倒进支起的、底部有裂纹的废旧容器内,注入清水,下接淋水储罐;继之将淋渗出的盐水倒入塑料布围砌的水槽中,或直接用储罐放在阳光下曝晒,直至盐水结晶,水尽盐见。只不过几天工夫,白花花的碱潮土历经“水(淋)火(晒)涅磐”,蜕变为人们餐桌上亮晶晶的食盐。
几十年过去了,小小村落,家家户户 “淋盐水”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板条木棒做成的简陋支架,一口铁锅,几只瓦罐,“滴滴答答”的盐土淋水声响成一片。夜深人静,滴漏“叮咚”,此起彼伏的“大珠小珠”愈加清脆悦耳,宛若演奏出一曲曲美妙的乐章。
“乐章”给地脊民贫的乡亲们带来生活希望。小盐虽“土”,却也能食用、做汤、腌咸菜疙瘩,还可换钱、贴补家用。后来实行责任制,人们忙于种田,刮土晒盐无疾而终。
这一切都离我们远去了。但生活在困顿年代的先辈们,克服恶劣的生存条件,艰辛付出,变“废”为“宝”,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却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