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爱上了乒乓球拍,不是乒乓球。
打乒乓球,没有乒乓球拍,就像上战场冲锋陷阵,没有应手的武器。看着别人拿着球拍挥来挥去,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我很羡慕。
那是吃穿都犯愁的年代,球台是老式的纯木球台,四个角油漆脱落,因为常年打球摩擦,方角磨成了椭圆形,露出粗糙的毛边。球台上没有球网,横放着院子里捡来的碎砖头,算是球网。
没有球拍儿,就捡起院子里堆放的柴草堆中一块破木板,剁、砍、削成球拍的样子。还没挥拍上场,母亲早就冲出屋门,挥舞着擀面杖追着打——做乒乓球拍儿,把家里的菜刀砍卷刃啦!
我真正拥有的第一个乒乓球拍,是大舅从天津回农村老家探亲带来的。母亲写信给大舅时,透露了我的心愿,表哥把他的一个球拍给了我。那是一个直拍球拍儿,单面红色正胶胶皮,看了以后,我就爱不释手。我那时刚上初中,学校里有一张乒乓球台,放在废弃的班级教室里。球台上也是没有球网,横放着砖头。怕学生贪玩儿,屋门总是上锁,窗户却时时被贪玩儿的学生撬开。学校三番五次封堵,依然堵不住懵懂少年们的运动荷尔蒙。一来二去,玻璃不见了,只剩了窗框,即便门不开,从窗户跳进跳出打球也很方便。学校无奈,放弃了监管。
有了球拍儿,打球积极性更高了。每天上学,怀里都要揣着球拍儿。两节课后,下课铃声比百米比赛发令枪声还清脆,我们蹿出教室,仿佛秋后的野兔后面追着一只猎狗,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乒乓球室……很遗憾,乒乓球室里早已经传出打球的声音,球台周围挤满了人。我就悔不当初晚上了一年学,不然,我也上初二了。初二同学们的教室正挨着乒乓球室,可以近水楼台先得“球”啦。
周末是好时候。一大早,偷偷揣好球拍,溜出家门,约上好朋友直奔学校。万幸,只有我们俩,垒好砖头,拿出球拍,掏出乒乓球,直接开打。没有技术可言,也不懂技术,就是球拍碰着球,推挡、扣球、削球……动作规不规范无所谓,尽情挥舞着球拍,直到全身冒汗了、打累了、跑不动了。回家时,已经到了晌午。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就是抱着收音机听广播,对乒乓球比赛的消息密切关注。庄则栋、郭跃华、蔡振华、刘国梁、马龙……只要有他们的消息就会关注,从收音机广播到电视直播,到现在的网络直播。我的喜好影响到了孩子,大女儿特别喜欢乒乓球,她最喜欢的运动员是马龙、王楚钦、孙颖莎。每当有重大乒乓球比赛,我和孩子就一起在平板电脑前看比赛。我们为中国运动员优异的表现振臂欢呼,也为他们的失误扼腕惋惜。我们是中国乒乓球队的“迷妹”“迷大叔”。
新单位正好有个乒乓球室。为了锻炼身体,搁拍多年的我又重新回到了乒乓球台前,技术依然一般,而热爱程度依然狂热。有些东西是可以割舍的,有些东西,想放也放不下,想不爱都不行,里面有一个人的青春和热爱。
乒乓球陪伴了我多年,我的脑海里总有一种声音“乒乓乒乓”,比时钟清脆,比玉佩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