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4月04日
第19版:19

城市相册

□王福利

刘文杰 摄

清风楼,朗吟楼,南川楼,朱红游船上的年轻表情,在运河岸边的古今风景里停留。桨声未止,岸景流转,秋天的苇穗,初春的柳芽,还有挺拔的高杨,从解放桥新华桥彩虹桥一路画出弯弯的弧线,将一座叫做沧州的城市四季,一帧帧映存在清澈的眸波。

那是少年眼中一幅遥远的画面。亲戚家的孩子们坐车从沧州城里回来了,带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兴奋,还有包里满满的“城里货”。亲戚跟没进过城的孩子说,要是你去了,肯定会移不开步——市场里卖金鱼的、卖吃的玩的太多了,转上一两个钟头都转不完。这样的描述还是太单薄了,只能靠有限的想象去填充一座座高楼下的五彩缤纷,而一个综合市场,就已构成了远在天边的大城市最重要特征。这样的想象,直到某一天去往中专学校报到的中途,站在人潮涌动的沧州火车站高高台阶上,才用车站广场外路边的一个个小摊进行了填充;不同方向传来的扩音喇叭,在眼前交织着,彼时的城市繁华,令第一次走出村庄的少年感到处处新奇的喧嚣,如站在高宅大院的门口张望,每一处喧嚣都充满了想靠近或融入的怯意和向往。

那是路人记忆里变化的画面。总还会记得荷花池对面那一排象牙白的高大门脸,还有被门脸前高高立柱衬得那么低的邻排平房门市,还有平房前的商摊。二十多年前,带着一布兜子的胶卷,早早地来到冲洗照片的气派门脸前,在等着开门营业的间隙,就到路对面的荷花池公园逛逛。那时还把进城当成一件很大的事,一个不大的公园,在几个月才来一趟沧州的年轻人看来,也是那么上档次,几朵半开的荷花,汉白玉的凉丝丝栏杆,在一瞬间有成为了沧州城里人的恍惚。忘了是在工作后的哪一年再次来到沧州,坐着公交车前往自学考试的报名点,车里响起荷花池站名时,车窗外的那片象牙白的门脸,还有旁边的小平房已不知去了哪里,更高更气派的建筑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崭新牌匾上的字样,如果不是还有对面那片荷花开得更盛,与一摞照片一起散落的记忆,早就找不到旧地新景的坐标。

那是在时光流速里越来越熟悉的画面。坐着自家车进城的孩子,与当年只能靠想象填充城市画面的孩子已全然不同,好奇的眼睛,随着窗外景色的一次次重复,很快就对十多层的造型各异的大楼、一家接一家的大型商场、还有路边各式餐馆渐退了热情,不再像当年的那个孩子会为路边某个小摊移不动步子。还会逛逛公园,不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用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就转完了一圈,人民公园,狮城公园,名人植物园,可以用长住于城里的心情,悠闲地走在高低参差的树影花间。一处小桥流水,一处亭台楼阁,一张张表情平和舒展的不同的游人,半天,一天,这样不知不觉的时间流动,这样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心中大城市的步履节奏,熟悉着她的气场,熟悉着她的温度,熟悉着她每一年每一月的细微变化,似乎她原本就该是此刻的模样。

那是每次归来时总会有人等待的画面。车上广播里还在报送着站名,沧州,一个像家的感觉的名字,催促着高铁乘客收拾回家的行李。暖暖的车厢,离开座位准备下车的人,电梯上上下下的站台;绿色的缓缓进站的普快火车,拥推着向上挤的奔忙,一路站在车厢过道里回家的劳累;一个画面穿越到一个画面,像是从一部老电影的回放,跳跃到高铁站展翅远翔造型的现在,像是用不足一部影片的长度,将二十多年十多年倏忽缩短为一个小时的京沧近途,曾经用彻夜不眠来紧张准备的出发或归途,放松之后,再远的旅程,也成为一种享受。

那是随时用新一天的欣喜与希望,更换着昨天所有情感的画面。所有画面不再遥远,所有变化都牵动着生活的细节,所有经过的人,都在心里留存下一个个属于自己、带来归属与快乐的城市坐标——或是一座图书馆一座博物馆,或是一片体育场一片城市园林,或是一条愈清古河,还有一处又一处复原的古景文脉。是现代的拍照技术太发达,是孩子眼中遥不可及的风景已太过平常,已无法让某一张某几张照片,成为一段年龄里最突出最清晰的印象。

秋风继续吹动着流水的册页,把一页绿苇吹作柔柔的暖絮,又把一页梧桐吹作飞舞的灿黄,云彩在水底随形变幻,为两岸闪动抓拍的影像随时提供着生动底色。

2023-04-04 □王福利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87148.html 1 城市相册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