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牛健存 崔儒靖 魏志广 摄影报道
伸出右手，五指蘸墨，在宣纸上点染润色……不一会儿，山石枝鸟出神入化跃然纸上、点点梅花不施粉黛朦胧唯美。那浑厚朴拙、雅韵飘馨的意境，通过不同手指、指甲和手掌的个性纹理呈现出来。
乍暖还寒时节，在沧县大褚村海码头村一处古朴精致的小院内，我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沧县孙氏指墨画艺术传承人孙瑞成，带着长子孙永吉和次子孙智杰，在案前挥指落墨……
在他们手指的点画和掌心的按压间，一幅画笔难以达到艺术效果的写意画作品，从指尖流出……
以手代笔 高氏一脉
“指墨画又叫‘指头画’。它的源头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画家张璪‘惟用秃笔，或以手摸绢素’的说法，后来在不同的朝代得到接续发展。‘扬州八怪’罗聘的老师、清代早期画家、指画开山祖师高其佩，大胆创造‘舍笔而求之于手’的表现技法，让指墨绘画绽放了光芒。到如今，指墨画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了。”儒雅谦和的孙氏指墨画艺术第四代传承人孙瑞成侃侃而谈。
沧县海码头孙氏十世孙、孙氏指墨画第一代传承人孙照泰，自幼喜绘事、善交游，在京时结识高其佩的重孙高秉。高秉托兴丹青、寄情铁笔、游历甚广。二人投缘，结为兄弟。之后，孙照泰得到高秉著《指头画说》一书。
虽已是古稀之年，孙瑞成思路格外清晰。他说：“那时候，我的曾祖父孙照泰绘画已达很高水平，看了《指头画说》书后更觉得耳目一新、如虎添翼。经多年苦心研习，他创作出很多指法老道的指墨作品，比如枯树缠藤、干裂秋风等，为指墨画艺术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基础。”
第二代传承人孙有端13岁时就为海码头村观音堂等多处寺庙绘制壁画，多数以指代笔，有“孙神指”的美誉，曾创作了大量指墨作品。
第三代传承人孙宝友从“芥子园画传”“马骀画宝”入手，精指墨、书法、编织、纸艺。在指墨技法的研究上，孙有端总结出了勾、点、按、抹，推、转、提、捻，刮、染、挫、拍，撕、扫、甩、弹的“十六字指法”。
“‘十六字法’是对指法操作最精练的总结，熟练运用各种指法描绘不同的景物，充分运用手的各个部位不同的动作，随机应发，以一变应万变才是指墨画的最高境界。”孙智杰说。
到孙智杰的儿子孙嘉政一辈，指墨画艺术在沧县孙家已历六代，可以说达到随机应法的境界。300年间，孙家几代人对指墨画情有独钟，在创作中，他们手指和手掌并用，而且巧妙地发挥纸的纤维和色彩肌理的质感效果，使得画面的结构、章法、布局和气势酣畅淋漓。
独特指墨 门道考究
人物画的传神、山水画的意境、花鸟画的情趣，在孙氏指墨艺人的手指下，跃然呈现出来。然而，将指墨画练好，除了要具备绘画功底，不经历一番深究和苦练也是不行的。
“一幅作品从选纸、构思、立意，到挥墨、赋彩等各个环节，通过各种指法恰如其分的实际操作，按其预定的题材绘制或勾或点、或抹或按，无论是复杂还是简单，关健是作品完成后要看大效果，一切服从效果，从品味、格调等诸多方面，出好的作品是唯一标准。”孙瑞成说。
“指墨画的选纸十分关键，它的质地、色彩将直接关系到作品的效果。初学者宜先用熟宣纸或者纤维较长、有拉力的皮纸，最后再用生宣纸，要循序渐进地练习。”对于指墨画的学习，孙永吉介绍道，“在熟宣纸上画指墨画易掌握，但效果呆板。多数指墨画家选用半生半熟的宣纸，会产生较好的墨韵效果，等指墨技法达到一定境界，用生宣纸作画效果最佳。”
“为了使画面线条更加丰富多变，我们采用五指并用的方法，各个手指的指甲都不能一样长，再修剪出能产生不同甲痕线条的指甲形状。这样，才能在画到细致的部位时得心应手。”孙智杰说。
“这幅大型作品《赤壁赋》，是父亲创作了3个多月完成的。为了使画面更加浓郁，他在颜色中调入微量自研松烟墨，还调入一定比例稀释过的东阿阿胶液体。这样，在生宣纸上会呈现出色彩斑斓的肌理，还会产生墨色交融的朦胧感。”孙智杰说。
点睛技法是指墨画的精妙之处。为了更细腻入微，他们首先用修剪后的中指指甲勾画出人物或动物的眼框眼皮，再用小指指尖蘸少量松烟墨，然后用拇指轻扫小指指尖，将墨色调至最佳火候后，迅速准确地点出眼神。
父子三人 致力传承
孙瑞成吸收中外各个绘画门类的长处，进一步大胆改革创新，突破了原来指墨画个别部位不能细致刻画的缺陷，在着色方面也采取了大幅度的过渡，形成了笔墨淋漓、苍润相济、肆意挥洒、大气磅礴的艺术风格。
“1998年，我父亲曾在辽宁省博物馆举办指墨个展，在开幕式上，享誉海内外的博物馆学家、书画大家杨仁恺先生说，‘孙氏指墨画是自清高其佩之后的重要指墨艺术传承体系，瑞成画风极具高氏之风范’。十年后，父亲又在北京荣宝斋举办了指墨个展，时任中国楹联学会会长的孟繁锦先生也给予高度评价，并题词‘指墨超群，自成一家’，以此鼓励孙氏指墨画艺术。”孙智杰介绍。
孙永吉自幼酷爱书画艺术，指墨作品雄伟深沉，结构严谨，行书推崇二王、宋四家的圆劲浑融，草书更热衷于黄庭坚、于右任的疏朗从容，大气磅礴。
孙智杰自幼秉承家学，书法初学唐楷，继涉汉魏碑帖，后以宋四家笔风为宗。他的作品写意留白相结合，形象突出，墨彩浑然一体。近几年，孙智杰多在四川成都青城山阅水山房工作室，专心研习，在那里传播指墨画艺术。
孙智杰的指墨画作品在继承传统“十六字指法”的基础上，更注意中国画特有的艺术语汇与文化特征的把握，多运用草书的线条入画，重视“文”“人”“画”之三者之间相辅相成的内在联系。他还借助西画的色彩、光线效果，使指墨画作品充满活力及时代气息。
多年来，孙瑞成和儿子孙智杰、孙永吉多次举办和参加国内外书画作品展，积极推动指墨画艺术的传承和发展。孙智杰也培养了孙嘉政、王晶、金振明等人。
以指代笔，这种特殊的作画工具从有意识的表达，到产生无意识的效果，如鬼斧神功、自然天成，给画面增添了奇特的趣味。
在父子三人联袂创作的指墨画《高山流水》中，率真飘逸的风格、深湛精准的笔墨、极尽自然的手法，令人赞叹不已。
“好的书画不光可看，还要像文学作品一样可读，要像文学作品一样有魂。”孙瑞成说，“指墨画艺术学习难度极大、学习周期较长，对绘画者的艺术修养和创作能力都是一种锻炼。我希望带领孩子和学生们把这项艺术传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