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把光阴一寸一寸织成锦绣,惊艳地挂满枝头、铺满田野、漾满河道,随手采一篮便是难忘的童年。
儿时,每天采一篮榆钱是我们春天必做的功课。那时,榆钱可是我们一家子的主食。村子西北角有几棵大榆树,每到春天,树上一簇簇的榆钱缀满枝头。每片榆钱都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好像浸过油似的。
擅长爬树的小伙伴,往手心吐几口唾液,爬到春光深处,挑浓密的榆钱枝折下来。吃饱了,耍够了,大家把篮子装得满满的,心满意足地回家。
我喝着榆钱面糊,嚼着榆钱饼,一股春天气息扑面而来,直入口鼻。我赶紧嚼上几口,任凭那股子鲜嫩的清香在唇齿间荡漾迂回。
春天的枝头上还有香甜的槐花,重叠悬垂。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小伙伴们一起撸一把槐花塞进嘴里,黏稠的花瓣顺着喉咙滑进肚里,甜腻充盈了口腔,感觉整个人都融入了春风里。
挂在树梢的桑葚,暮春时节就开始惶惶张望,那绝对是高段位的诱惑。成熟的桑葚有紫红和红黑色,紫红生脆,红黑熟甜。我拎着一篮桑葚踏上回家的小路,春风十里,都是甜蜜。
茅针破土,拨开了童年春天的梦。冰雪还未消遁,茅针已从酣梦中醒来,纷纷拱出绿色的小脑袋。茅针在细长的草叶中羞答答地捉迷藏,剥开它的外皮,扯出软绵绵的银白色的茅针儿肉,塞进嘴里嚼一嚼,满口都是甜丝丝的青草香。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粼粼春水下的芦苇根也是打牙祭的开胃零食。春风唤醒了芦苇,又翠又嫩的芦苇夹着几抹黄白,争先恐后地从淤泥里探出脑袋。春水也唤醒了肚子里的馋虫,母亲和我一起挖出芦根,扯去须根,洗净,擦掉表面的薄膜外衣。我赶紧咬上一口,芦苇根鲜嫩脆爽,解渴又解馋。
看一场春事漾心间,采一篮春光慰流年。走在乡间,春天里的这些趣妙之事随手可得,生活也多了一份期盼和梦想。时间在走,人也在变,乡野的春风依然在心底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