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出差许久未归,也许是因为工作忙碌,电话亦很少。我一人在家,工作和带娃无缝衔接,不禁有些怨言。
为了等他的消息,我的手机24小时都开了铃声模式,甚至半夜做梦,我都会梦见收到了先生发来的微信。然而,每次醒来都很失望。我主动给他发微信,收到的大多却是:很好、在忙、快回去了。我恨恨地想,倘若他不主动理我,我绝对不会再主动理他。然后坚定地取消了他的微信置顶,调成了振动。
有一天,我早上起床,突然发现微信上有一条未读的消息,是先生发过来的。我拗着劲儿,不想去看他发了什么,却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给你寄了小礼物,一定要及时取件哦!”下面还有一张快递单照片。
“哼,倘若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是不会让你进门的!”我气愤地想,心里不自觉地惦记起在路上漂泊的快递,期盼着它快些来到。
日思夜想好几天,我终于等到了快递站的短信。我下了班,接上儿子,飞快地跑到快递站取了快递。
一个小小的快递箱,细长细长的。儿子蹲在门口,和我一起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竟然是一支小小的桃花枝。花枝被牢牢固定在纸箱的侧边,下面用湿漉漉的纸巾包着,外边又紧紧包裹着透明薄膜,还贴心地钻了透气孔。
“哇,是鲜花哎!”儿子欢呼起来,跑去找花瓶。我拿起桃花枝下面的小小信笺,上面是先生苍劲有力的大字:聊赠一枝春。
我笑了,江南的春天来得早,先生便也急忙寄给我看。
我突然想起了先生之前出差寄回来的那些小物件,带回来的那些地方吃食。它们有的因为路途遥远失去了原来的样子,有的因为天气太热失去了原来的味道。我想,这或许就是婚姻的模样,走的时间久了,或许没有了原来的激情,但是心中依然惦记着对方。
儿子找了个闲置许久的花瓶跑过来,我们一起把桃花插进瓶里,喷上水,放到角落的书架上。
晚上,等儿子睡了,我把桃花的照片发给先生,叮嘱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先生马上回复道:“江南的春格外美,可惜你不在身边,就给你寄一枝花,邀请你一起赏春。项目终于谈下来了,紧着忙完早点回去,晚上收工晚,又怕打扰到你。早点休息,这些天辛苦你了!”
道完“晚安”,我关掉手机,安心地睡了,独留一枝桃花在墙角安然绽放。
一滴雨溜过屋檐
■刘太义
细雨淅沥的夜晚
老屋偎依在大树的怀抱
相拥着睡了
树上的巢里
两只新婚的鸟儿压低声音
窃窃私语
一滴雨水溜过屋檐摇摇欲坠
它把这一切录下后
滴落 诉与大地
角落里的春意
■马俊
出门散步,不想去热闹的地方。随意走走,相信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春天。
我来到小区南面的一处空地,发现这个角落里竟然也春意盎然了。这里往南是一处施工工地,工地周边少有人踏足,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可春天一到,这里竟然成了一处不错的风景。绿草不甘寂寞地冒了出来,这里一丛,那里一簇。远远望去,竟是绿茸茸一片,像一块柔软的绿毯,让人忍不住想去坐坐。
此刻,我就想与久违的大自然亲密接触,于是找了个空处席地而坐。我身边的小草那么青绿和柔嫩,惹人爱怜。新鲜的绿色,带给人心动之感。人迹罕至的地方,小草长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愈发富有野性和张扬的姿态。等春意更浓一点,有花开放,点缀在绿草之间,那才更美呢!
仔细观察,那些小草各种各样,有很多我熟悉的种类。其实,这片空地本来就是郊外的坡地,曾经野草遍地,杂花丛生。只不过如今划入城市的版图了,便觉得它与春天隔了一道墙的距离。用不了多久,那些漂亮的小花就会开得活泼灿烂。这儿虽然被人遗忘了,却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因为,春天不会遗忘任何一个角落。
这个偏僻的地方,少有人经过,没有人在意这里。可在我看来,这里的春天有种别样的美。这里不被人打扰,也会自顾自地繁华起来,不为吸引谁的视线,只为回馈春天的美意。
我坐在春风里,任凭春风和煦地吹着脸庞,一股暖意从心中升腾起来。我忍不住背诵起关于春天的篇章:“忽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廓都攻陷了。柳树把皇室的御沟和民间的江头都控制住了……”背着背着,我忽然抬眼看到农家的桃园里竟然有粉红色的云霞在浮动,柳林里,绿意也已经染上柳梢头——春天真的是早就到了。
绿地、桃花、柳林,没想到这样一个小角落里,竟然藏着浓浓的春意,我忽然有种独占美景的欣喜。我发现了角落里的春天,而且越是角落,春天越会格外恩赐一些,这里的春意有种出人意料的美。
我想起那年春天,我们去深山里,看到过石缝里长出的小草,看到过悬崖上的不屈的小树,看到过绝壁上的花朵……春天是仁慈的母亲,无论繁华之地还是贫瘠之所,她都会一视同仁。春天把她的温暖惠及天之涯、海之角,把她的温暖传播到天之南、地之北,有些角落可能会被人遗忘,但永远不会被春天遗忘。
海棠花开
■上关风
喜欢海棠,是因为它阳光帅气、玉树临风、俊朗潇洒、飘逸端庄。独处时,枝丫繁茂,花团锦簇,笑迎春风。群居时,着浮云落日淡泊名利,一半烟火一半人间。
30年前,毕业来沧,正赶上改革大潮的洗礼,经历了下岗、寻找工作、继续学习……每走一步都是人生历练。那段时间,我将所有的时间全部用在学习、工作上。每次看到海棠,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都会觉得神清气爽,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澈、俊朗的情怀。
一天,我发现浮阳大道种满了海棠。海棠虽为灌木,但虬枝聚拢,奋发向上,阳刚中饱含勃勃生机,俊美而不乏妩媚之情,正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的生活也因此平添了许多生气。
上下班途中,我宁愿绕道,也要去看看蓊蓊郁郁的海棠。一天的劳累在这里化解,海棠成为我思考的源泉。
春天来了,休憩一冬的海棠最早吐出翠绿的新芽,晶莹剔透、刺破春寒,向世人宣布春天的到来。仿佛一夜间,绿叶中又平添了许多小花骨朵,恰似鲜红的石榴籽洒遍了海棠树冠,多了些灵性。
海棠花终于怒放了,满树海棠花覆盖了全部绿叶,大片嫣红压满枝头,绚烂芬芳,肆意喧闹着,搅乱了春天的含蓄。然而,海棠的春天一挥而就,转眼落英缤纷,繁花落尽。
初春的海棠永远是我的最爱,它给我带来清新、美丽、宁静和灵感。
吃下整个春天
■龚恒利
周末去买菜。一抬头猛然看到菜架上竟然有香椿,绿中泛着红的嫩芽,很新鲜,很诱人。于是,随手拿起一把放入篮中,是很小的一把,盈盈一握间。结账的时候,老板娘高声喊:香椿28!我一听,吓了一跳,这么小的一把香椿竟然要28块钱。
我想着还是退掉吧,过些天再吃也不迟,等春天来得更猛烈的时候,香椿一定会便宜好多吧。但是,碍于和老板娘比较熟的情面,还是买下了。
出了菜店的门,迎面拂来一股春天的微风,刚才因为买了香椿生出的心疼和懊恼,仿佛也被吹散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开始自我安慰起来:是呀,春天来了,尝尝鲜也是应该的,一年也吃不了几回呢,更何况你吃的不是香椿,你吃进肚里的是春天的味道。
我为自己想到的“春天的味道”而兴奋起来,忍不住笑了。我用28块钱,仿佛把春天的风、绿的叶、红的花,无限的春光都吃进肚子里去了。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还赚大发了呢!不觉间,脚下也轻盈了许多,也更觉出春风的温柔可爱。
回到家,精细地用剪刀剪去香椿茎上的梗儿,冲洗的时候,连一个小小的嫩芽都不愿意让水冲走。细细地切,每下去一刀,连“嚓”的那一声都是清脆悦耳的。切着切着,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香椿独有的清香了。
我把香椿盛在白色的瓷盆里,打上三个鸡蛋,只放了盐,害怕别的调料打破了这独有的味道。我慢慢地搅拌均匀,将其煎至两面金黄,装在一个古色生香的盘子里。那一刻,望着眼前这一盘色香味俱佳的香椿炒蛋,突然觉得,28块钱的香椿实在是太值了。
那一顿饭,我吃得出奇得慢。我记得汪曾祺先生曾称赞香椿拌豆腐为上上品,一箸入口,三春不忘,看来下次一定也要尝试下香椿拌豆腐才好。至此,在28块钱的香椿中,我感觉自己吃下了整个春天。
也许生活中我们确实需要浪漫一下,这样会生出许多的美好,就像用心地去做一盘香椿炒蛋,用心地品味一首诗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