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附近有条僻静的老街，街旁是废弃的厂房，街的尽头是铁路，禁止通行。因为少有人来的缘故，这一带聚集了十多只流浪猫。

我有时在老街上走走，活动一下腰腿。偶尔能遇到好心人给流浪猫投放食物和水。有个常来停车的小伙子，车上备有猫食。还有位50多岁的环卫工，常向白蜡树下的一个空碗里加水。他说：天冷了，流浪猫没吃没喝的，怪可怜的，抽空就过来喂点食物。

流浪猫对投喂者也报以信赖，远远看到他们就“喵喵”叫着迎上去讨要食物。如果遇到陌生人，它们会快速躲避起来，但又不会远离，眼神里既有警惕又有期盼，使人心生恻隐之心。

有只黑猫与其他流浪猫不同，它身形匀称，皮毛油光发亮如黑色绸缎，橘黄色眼睛闪着寒光。它气质高贵，独来独往像个精灵，从未像其他流浪猫那样低声下气地围着投食者讨要食物。

它体格健壮，即使没有人投放食物，也不至于饿着。我曾亲眼目睹它悄悄接近一群麻雀，猛扑上去，腾空捉住一只展翅飞逃的麻雀。它很少依附于人，活得自由自在。让我想起《孤勇者》的歌词“你的斑驳，与众不同，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黑猫独特的气质吸引了我，想给它拍几张图片，就假装投放食物，轻声呼唤它。 起初，黑猫游走于灌木丛中，远远地观望我的一举一动。我稍稍靠近，它便机警地钻进汽车与地面的狭窄空隙。我耐心地呼唤它，从口袋里向外掏“食物”。这举动，倒是把别的猫吸引过来。黑猫犹豫一会儿，或许是不想拂了我的好意，不紧不慢地来到我面前，但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它翘着长尾巴，很神气的样子。

它发现，我丢在地上的“食物”是几个小木块，瞅我一眼，转身离去，“噌”地一下越过镂空的花墙，消失在灌木丛中。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错事——利用流浪猫对陌生人的一点信任，欺骗了它。我侵犯了它的尊严，动物也是有尊严的。

为了弥补过失，我去附近食品店买来面包喂它。它冷冷地瞅瞅我，任凭怎么呼唤，也不理睬，敏捷地从铁皮围挡的空隙钻进旧厂区。我意识到，它记住了我的面孔，即使对它再好也不会再信任我。

流浪猫如此，人也如此。无论是关系亲密的朋友还是素昧平生的初识者，信任一旦毁掉，再也无法拼凑。